Chapter 7
案的功劳记在他自己头上。
那个警察很紧张,一直在那边大吼大叫,见鬼了我自己也紧张得要命,差点就尿出来了。幸好那个警察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就是拔出他挂在腰上的手枪,对我开了第一枪。
那颗子弹射到哪里我不清楚,总之没打中我,我也很自然地朝警察扣下扳机。
我也没射中他。
不过就在我开了第一枪、后座力震得我手腕隐隐发麻的时候,我的心就平静下来了。
我跟那个警察大概是同一时间朝对方开了第二枪,这一次,我听见子弹刮过我耳边的嗡嗡声,我猜他也听见了差不多的声音。
在我扣下第三次扳机之前,我清楚意识到,如果这一枪再没射中那个警察,这场近距离互相扣扳机的比赛就结束了,因为只剩下他一个人饰演选手,我则充当活动肉靶。
是是是,我现在还能跟你这么讲话,当然就是我没错过第三次扣扳机的唯一机会。到现在我都清楚记得那一枪的所有细节,我的眼睛、脖子、肩膀、手臂、手腕、手指这些地方的肌肉与神经,全部都清晰无比到几乎脱离我的控制,它们各自运作却又彼此紧密串连,好像有一条隐形的弹簧绳勾着我的眼睛和枪里面的子弹,在我几乎要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确定子弹最后的去处。
那个警察被我射中了。
他甚至来不及扣下第三次扳机,就坐倒在地上。比我想象中还要深色许多的鲜血从他的脖子中间……这里,不断喷了出来,百分之百是没救了。我拿走他的手枪,跟剩下的所有子弹,他也没有权力反对。
去哪?我还可以去哪?
这干掉警察的一枪之后,我是走投无路了。
“好恐怖的感觉喔。”
“恐怖?其实在开枪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感到恐怖。”
“不是,我是说那种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感觉。很恐怖!”
“有什么恐怖?说不定记起来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才恐怖咧!”
“然后呢?然后你就逃到这里了吗?”
“还没。”
有意思的是,当我意识到自己走投无路的那一天起,反而有种“只要多活一天就是赚到”的海阔天空感。我就是烂命一条,认了认了,幸好曼谷有很多帮派二十四小时都在应征“要钱不要命”的烂命之徒,于是我拿着警枪随便投靠了其中一个潮州帮,帮一个叫倪佬的老大卖命。
那段时间我花了不少时间在练习开枪上,我希望扣扳机可以次次都像杀掉警察的那一枪一样神准,于是自己花不少钱买子弹到山里射空酒瓶,可是成效不好,不管我怎么练习结果都很差劲,幸亏每次出门做事,拿枪跟真人对干时我的表现都比射空酒瓶来得好,好像有另一个人帮我把枪好好抓稳似的,紧要关头都可以把子弹射到该去的地方,哈哈不然我早就死过十几次了。
在倪佬手底下做事,大部分时间都没事干,尽是随我吃吃喝喝,帮会开的妓院任我逛,去帮会围事的赌场还有固定的筹码让我赌,这就是替帮会卖命的特权。
当帮会需要我的贱命,倪佬说一声,我就跟其他一样把命卖掉的同伴一起拿枪出门杀杀人。只要我回得来,就可以继续吃吃喝喝骑女人烂赌到天亮。
“那不就跟现在差不多吗?”
“是啊,不过现在惬意多了,没有人是我老板嘛哈哈哈哈哈哈!”
“真敢说,要我说的话,在这里每个女人都是你老板呢!”
说的也是,我用沉默表达我的无限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