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脑子晓得该悲伤,情绪却跟不上。他冷眼望着哭泣的母亲与妹妹,暗想:妳们不是老在背后讲爸的坏话吗?
此时,伴随着敲门声,病房门打开,方才那刑警探进头:“抱歉,有些事想请教你们。现下方便吗?”
悠人低头看着母亲,“妳可以吗?”
史子颔首,以手帕拭泪后站起。“嗯,我也有很多疑问。”
刑警正色道:“我能理解。”
接着,悠人一行被带进同层楼的另一间房,门上标示着“谈话室”。刑警先开口:
“您晓得日本桥吗?不是地名,而是那座架在日本桥川上的桥。”
“三越百货旁的那座吗?”史子问。
“对。”刑警点头,“今晚九点左右,您丈夫中刀倒在桥上,是桥头派出所的执勤警察发现的。”
“在那种地方遇刺……”
“不,不是的,青柳先生是在别处遇刺,然后负伤走上日本桥,嗯,刀子仍留在胸口。警察注意到情况不对劲,立刻叫救护车将他送往医院。同行的警察从他随身的手机查到储存为‘住家’的电话号码,便试着联络你们。”
看来,那大概就是一小时前史子接到的电话。
“当时,我丈夫还活着吗?”
“应该吧,只不过,恐怕已性命垂危。详细状况还是要等解剖报告出来。”
听到“解剖”,悠人重新体认到,这是一起重大刑案,而他们正是当事人。
“唔……我丈夫是被谁刺死的?”史子问:“抓到凶手了吗?”
“还没,歹徒仍在逃。目前还不清楚是甚么人下的手,不排除是随机抢劫。不仅日本桥署,我们也紧急动员邻近所有警署,全力缉捕嫌犯,同时派出警视厅的机动搜查队。你们途中看到不少巡逻车和警用机车吧?”
确实如刑警所说,悠人只能默默点头。
“歹徒应当没跑远,相信很快就会落网。”
刑警的语气自信满满,悠人强忍着反问“那又怎样?”的冲动。即使抓到凶手,判了死刑,父亲也不可能复生。从明天起,就得面对身心备受煎熬的每一天,想到充满绝望的暗淡未来,悠人便一阵晕眩。
蓦地,胸口涌起强烈的愤怒。那个身分未明的凶犯,为何要对别人下这种毒手?
刑警陆续询问武明的出生年月日、家乡、任职公司、经历等个人数据,以及他平日的生活状况与人际关系,包括是否曾和友人反目、工作上或私下有没有惹过麻烦等。然而,除了武明的经历,母子三人其它都答不出。这当然是武明几乎不向家人提起公事的缘故,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很少关心。
刑警困惑地盯着记事本。虽然详实写下母子三人的回答,却都无助于办案。悠人心想,面对没办法提供线索的被害人家属,刑警大概十分焦急吧。
此时,刑警的胸前传出手机振动声。“抱歉,我接个电话。”刑警说着走出谈话室。
史子深深叹口气,像要缓和头痛似地抚额。“为甚么?我们家为甚么会遇上这种事?”
“妈,妳知道可能是谁干的吗?”
“不,我哪会晓得。啊啊,接下来该怎么办?你爸公司那边会有所表示吗?”
看样子,史子担心的是往后的收入来源。丈夫刚过世,妻子居然就在拨算盘,但悠人无法指摘母亲。毕竟他脑海一隅也颇在意:母子三人这下要怎么过活?家里还能供自己上大学吗?
返回谈话室的刑警,神情益发严肃。“接到重要通知,已找到可疑人物。”
悠人不禁倒抽口气。
“是凶手吗?”史子问。
“不确定,只知是个年轻男子。所以,三位方便走一趟日本桥警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