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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赫
采访巴礼柯母亲的镜头,她对着镜头哭泣,说,我今年84岁,你们都是好青年,你们的恩德我报答不尽,你们出事了,我不知道要怎样感谢。

    11月18日,搜救人数降为30人。华莱士看到报纸说,巴礼柯的女人根据律师建议,到公安局申请立案,提法是“疑似被侵害”,理由有二:一是山上发现尸骨以及女性衣裳,不排除有杀人者潜藏于山;二是科技公司定位显示巴礼柯的手机曾在火车站出现过,不排除是杀人者携带遇害人手机潜逃至此。公安局表示考虑接受这个建议。华莱士想她或许心死了。

    11月19日,搜救人数降为20人;

    11月20日,搜救人数降为15人;

    11月21日,搜救人数降为10人;

    11月22日,搜救人数降为5人;

    11月23日,搜救人数降为3人;

    11月24日,搜救人数降为2人;

    11月25日,搜救人数降为1人。华莱士孤独地走上山,他感觉自己的身躯像纸条捆绑的柴禾,随时要散落一地。他对自己说,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走到一个山坡时,他看了眼群山,看出自己的渺小来,便将一面红色的旗帜插在那里。天完全黑掉后,华莱士孤独地走下山,他在小卖部买了一包烟,抽上几根,然后发动那辆日本原产的吉普车。上柏油路后,华莱士看着地面像河流一样流淌,脑子一边梳理这些天的情况,却是理到哪儿就卡壳在哪儿,他知道自己要睡了,便睡了,他睡了很久,然后被一声巨响惊醒,他看到车子抵着一棵巨大的树。他感觉胸前的肋骨剧痛,好像是要死了。他疲乏地想,不会有三百人、五百人、一千个人来寻找他了。他不是事情的元,或者,他不是元的事情。

    11月26日,青山空无一人。

    <h3 class="h3">高潮

    〔16〕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师院附小曾经商量要办追悼会,一个老师说叫追悼会不好听,应该叫追思会;另一个老师说那也不好听。校办的人找到巴礼柯女人,委婉地说了这个意思,女人木然站立很久,轻轻摇头,说:死不死,活不活的。

    死不死,活不活的,不如死。死尚有个清晰的结论,如今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失去了理由。就像好多天后才知自己被人骂了,要上门算账,失去了理由。女人戴好手套,一只脚踩实脚踏,推着自行车小跑几步,另一只脚飞越座椅,跨了过去。她开始上班了。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人们将失踪人口自动计算为死亡人口,将巴礼柯女人自动计算为遗孀,将巴礼柯母亲自动计算为白发人送黑发人,认为世间悲苦莫过如此。一个姓巴的家庭,如今只剩两个外姓女人了。人们找了很多机会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2008年2月6日,农历除夕,先是学校的一拨人提着大大小小的礼品进来,坐满了沙发,接着邻居也提着包好的饺子过来,站满了房间。

    你们回吧。

    巴礼柯的母亲说。

    大家却没有走的意思。

    那就吃掉我炒的花生。

    巴礼柯的女人一手一手给大家捧。这时房间里有电视上朱军周涛浓情的声音,厨房有饺子煎得噼噼啪啪的声音,窗外有烟花一朵一朵冲上天的声音,远处有大钟敲响的声音。在这些声音中间夹杂着钥匙插在门上转动的声音。大家并没有注意到。然后,一个须发花白、眼窝深陷、皮面沧桑、瘦骨嶙峋的老头拄着拐杖,像只虾米躬身飘了进来。他在一双双木愣的眼睛注视下扔掉油腻的包,走到茶几边上跪着,拿脏手抓花生和糖果。他把糖纸一起嚼了下去,把花生壳吐出来。他的口腔飘出一阵浓重的口臭,他拖着一条油腻的田径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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