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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士
?”

    这时范吉祥招呼根本不存在的梅梅一起敬我,我喝掉了,又小心看他吃了两口菜,他吃菜是拿牙齿去碾磨,有着细致而巨大的声音。等这股声音消失了,我说:“我真得走了。”

    “不是说好歇吗?”

    “不是,是好多东西还要到乡下买,怕来不及。”

    “买什么?”

    “山药。”

    “嗐。”他扯着我到厨房,揭开筐盖,亮出两筐上好的山药,“你要多少我送多少,明早一早给你担下去。”我哑口无言,又推说困,范吉祥便取来电筒,搬来梯子。梯子顶翻一块楼板后,架在那里,我小心翼翼爬了会,回头看,看到他鼓励的眼神,“爬,爬。”我便万劫不复地爬进去了,然后我听到梯子撤走了,范吉祥在下边说:“床在最里边。”

    合上楼板,我打着电筒四处照,照到一个卸掉灯泡的灯座、一张花式旧床和一个权当窗户的小洞口,便再也照不出什么。我将电筒照着墙壁,慢慢坐着,把光芒一寸寸坐暗了,黑色终于像是大衣披过来,便躺下去将被子拉到头上,捂住自己,孤苦地睡。梦中好似在上海,到处只有城市才有的东西,忽而一阵啊啊啊的尖叫声闯进来,越叫越大,终于是把我叫醒了。我起床在漆黑中造孽地走了一圈,掏出那东西对着砖墙撒了,想一夜过去它应该能干掉的,然后我分辨出那尖叫声原是从楼下浮上来的,便小心趴在楼板上,将耳朵贴过去听,听清那是女人忘情的浪叫。接着我意识到那里还应该有一个屏住呼吸的男人。

    这种事情男人就是这样,既当演员又当观众,像作家沉默地参观自己的作品一样,沉默地参观自己的性爱——他紧张兮兮地俯瞰阳具,计算进出的幅度和次数,又竖起耳测算女人的分贝值,最终还要伪装很自豪地在女人耳边问:我可以吧?可是高潮总是不请自至地来,他追叫几声,仓皇地倒在舞台上。

    清晨时范吉祥的脑袋冒上来,“昨晚和梅梅那个,吵着你了。”我向洞口走去,他像惶恐的老亲戚急忙下退,待我把脚伸在梯上,他已在下边紧紧扶住。下来后,他一边掸着我身上的干草,一边说:“梅梅走了,早饭没弄,我们下山去,我请你吃。”

    “不麻烦了。”

    “可我总要把两筐山药担下去啊。”

    “真个两筐啊?我只要一点点就可以了。”

    “客气什么,你带不到上海,留给家里吃也好。”

    “真不能,我找个塑料袋盛一袋就够了。”

    “好吧,”过了好一会,他说:“那真是不好意思,我送你下山。”

    “我几十岁了,有什么好送的?”

    “送吧。”

    “别送了,咱们兄弟讲这个礼干嘛?”

    “好吧,”又过了好一会,他说:“明年回来记得找我啊。”

    我们一同出了门,到了岔路范吉祥说你往东走,东边近很多,他自己却是背着帆布包朝西去了,说是要去林业站开会,我看着他小心跳过沟壑,心想没什么不正常。不久,我走到红薯地,看见那片竹篱笆其实不是竹篱笆,是诸葛迷宫阵。阳光照射在十数行斜插着的干黄竹子上,照出若干条死路和一条活路来,我想这大概是按小学课本做出来的,看阵前有黑箭头便拔腿进了。然后在大约一刻钟后,我恼羞成怒地推倒这竹排,沿着理论上的直线强闯出来,一袋山药忘记在里边,我也不要了。

    随后我强壮、平安、自由、轻快地走在下山的路上,我想范吉祥一个人待在那死屋时,总是要摁下老式录音机的OPEN键的,他将一盘磁带放进去,合上,又摁PLAY键。磁带无声地走上一阵子,慢慢送出一首台湾男人飞沙走石的歌来,范吉祥在这歌声中有了些情绪,便抱着腿慈悲地说:梅梅啊,那个叫青春的东西早没了,那个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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