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杀人事件
(西)建设中路(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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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理巷 白虎巷 玄武巷
<h3 class="h3">赵法才
有段时间了,超市老板赵法才每晚7点半提着酒瓶走到朱雀巷的石头边,坐到10点,去超市关门。偶尔有人问,还在想狐仙吗?他凄惶一笑。
他心里有个阴险的秘密,就是像搬运工将最后几件货物乱抛乱丢,小学生将最后几个生字乱写乱画,他要将剩下的生命在这里胡乱消耗掉。他松开闸,任烈酒燃烧内脏,湿气像毒针一样钻进脊椎,他发明了这个笨拙的自杀办法,在42岁时驼背,咳喘,白发苍苍。
这样的年纪也曾让他产生拥有一匹白马的想法,他想骑上白云般的白马,离开红乌镇,去做自由自在的鳏夫。但在一个头发挑染了一撮黄的小年轻骑着光洋摩托疾驰过后,这个想法就消散了。他叫住年轻人,遥遥地问:“这车谁让你骑的?”年轻人亮出车钥匙上挂着的玉佛,赵法才便明白了。他看到对方盯过来的眼神就像一匹幼兽恶狠狠地盯着垂垂老矣的野牛,便知老人应该去敬老院生活的道理,他不能僭越。
赵法才的自弃开端于红乌镇一次闻名的捉奸事件。那件事发生后,赵法才的老婆照着橘皮脸扑上颗粒状的粉底,在嘴唇上涂了一个肥满、鲜红的O,端来八样带肉的菜。
“喝一瓶吧,”她说,“喝一瓶吧,我去给你开。”她拿出啤酒,用起子开好,“要不找杯子给你倒上。”赵法才摇摇头,找到瓶盖将还在冒汽的瓶子细致盖住,然后慢慢咀嚼每一片食物,他抬头时见泪水已将她的粉底冲散,便说:“瓦妹,别多想了。”
“你也不想想,她像正经人吗?每个月只拿500块工资,哪里有钱买摩托车,买手机,哪里有钱交话费,她用的化妆品都是羽西的,有几个人用得起?”
“别说了。”
“你要是还惦记着,就去找她,把我们娘儿几个扔了吧。”
“别说了。”
他放下筷子,起身去超市,在路上他买了一瓶白酒,找到一块石头,坐下,开始那个宏大而默然的自残计划。
在很远的时候,赵法才曾是名从容的砌匠,细致地调好一桶泥,用砌刀将泥均匀地抹到砖头的四个边沿,将另一块砖对准贴上去,这样一块块往上贴,贴到房主没钱了,就封顶。但在女人以每两年一个的速度生下两女一男后,诗意的生活结束了,他的房屋被工作队扒光,裤腿像是有三只饿狗扯着,他再也不能骑在屋顶上吹口琴,欣赏自己漫山遍野的作品了。
他扔掉最后的烟头,做生意去了。
他曾买来半仓库的铁观音,以为能改变红乌人的饮茶习惯,但最终还是将它们一套套送给工商、税务以及每个为我所用的人,悲怆地送了三年;他也曾翻《辞海》来给店铺起名,但在最后盘下这间超市时,他想都没想就叫“好再来”,既然长途公路边几十家店铺都叫“好再来”,那就说明它经过市场检验;他学会对偷喝汽酒的儿子咆哮:“你喝一瓶,老子老远运来的100瓶就白做了,什么利润也没有了,你知道吗?”这是因为有一天,干渴的他喝了一瓶啤酒,女人歪斜的身影便从黑暗中移来,“喝吧,都喝光了。”他像是刚杀了人,十分负罪。
女人瘸掉是因为从三轮车上掉下来。当时她喊停车,可正爬坡的三轮车发出更猛烈的卡奔声,眼见掉在柏油路的一匹布就要不见了,她跳了下去。出院时她流了许多眼泪,但在手伸进铁盒后,悲伤止住了。钱盒里躺着很多钱,她像慈爱的祖母轻抚它们,她没有意识到这些粗暴的孩子这些年来早已弄坏她的腿、手指、门牙以及乳房,她和赵法才变成它谦卑的仆人,以至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