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说“睡吧睡吧”,然后卧室里便熄了灯。
我吸着烟,在堂屋里踱着步子,像一只困兽。这时,卧室门轻轻开了,董枫走了出来,她拉我在屋角坐下,轻声说:“事情都清楚了,严永桥真该死,他害了汪英。”
五年前,十九岁的汪英到鹰岩乡赶场。几年来家里积攒下八十多元钱,让她去给爱听戏曲的老父亲买一台半导体收音机。汪英在供销社的商店里买好这台宝贝之后,又随不少村民去河边看热闹,这里正在修黑河大桥,吊车入云,机器轰鸣,头戴安全帽的工人来来往往,场面很是壮观。大家都说,桥修好后,过河就方便了。以前这里是一个渡船码头,但涨洪水的时候,渡船也不敢开。现在好了,看的人都在赞叹。
汪英看了一会儿,想到老爹正等着收音机呢,便急忙返身回家。没想到,在回家的路上,有人在那片无人的山谷中强奸了她。这人就是严永桥。他从大桥工地一直跟踪汪英到了这片山谷,然后将她拖进灌木丛中,解下汪英的细鞋带捆住她两只手的指头,然后扒光她的衣服发泄他的兽欲。事完之后,汪英突然发现刚买的那台半导体收音机在刚才的扭打中被摔破了,她哭起来,要严永桥赔她这收音机。严永桥想了想说,明天你来这街上,我买一台赔你。
当天晚上,汪英躲在屋后冲澡时被嫂子瞧见了,她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乳头也破了,还浸着血。这事瞒不住了,全家人气得跳,她的大哥要去杀了严永桥。后来,大家安静下来,家丑不可外扬,商量了一阵,决定让这人娶了汪英才行,不然到桥梁公司去告他,或者约上亲戚们,把他砸死在黑河里。
董枫说:“严永桥是在逼迫下和汪英结婚的。他拿钱修了这房子,可每月只回来住上几天。后来,他便进了精神病院,一直到死。”
在这青翠的山中,夜雨后的早晨显得特别明亮。汪英起了床,来到堂屋里时,对着蒙在严永桥遗像上的塑料布望了一眼。我赶紧解释说,昨夜我看见他的面孔有些害怕。汪英垂下眼说,没关系,不是怕别人指责,我也早想把那像取了,我恨他!
这时,董枫从屋后的山洞边洗脸回来了,面容红扑扑的。她用眼睛示意我该返程了。毕竟,要走好几公里幽深的山路才到鹰岩乡,在那里搭乘路过的班车到陆城县,然后才能转车回城,够费周折的了。
我想到三年前,汪英和严永桥就是从这条路到省城的精神病院来看病的。而据吴医生讲,当时是汪英患产后抑郁症,严永桥送她到医院的。凑巧的是,吴医生正在给汪英看病时,严永桥突发躁狂型精神分裂症,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
“严永桥发病之前,你发现他有过精神失常的迹象吗?”我显得很随意地问汪英,同时对董枫做了个坐下的手势,表示我还有疑问要了解。
汪英靠在门边说:“这之前他很正常的。修乡场外的那座黑河大桥,他还是个小头目呢。我和他结婚,村里人都说我找了个好丈夫,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得那种病。”
我说:“你生下孩子后,怎么会得抑郁症呢?你当时成天担心孩子会死,有什么原因吗?”
汪英又将眼睛盯着地面,喃喃地说:“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搞的,成天就担心孩子,心里非常害怕。到后来实在不行了,我父母和大哥就让严永桥带我到省城看病。”
“吴医生很快就治好了你的病?”我问。
“是的,”汪英理了一下头发说,“他给我开了些药,说只是辅助作用,其实,我并没有病。吴医生讲得我心里透明,他说我并没有什么病,担心孩子会死实际上是严永桥给我造成的。因为孩子出生不久,他一回到家又像结婚后那样对待我。我和他在一起后,他一直就这样折磨我。他总要把我的手捆起来,折磨得我要死。我恳求他说,我已是你的老婆了,你不用强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