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
对他吼道,这里是癌症病区,谁知道你的五官科在哪里!那人吓得往后退了两步,鼻子里哼着嗯嗯嗯的声音,立即转身向电梯口走去了。
我对吕晓娅说,看来那个守在你床前的家伙不会再来了。并且,看来那也不是一个坏人。你想,在你午睡中,他走进来,轻手轻脚把椅子搬到你的床前,就那样守着你午睡,中途他抽了一支烟,掉了些烟灰在地上,可烟头并没扔在这里,说明他还懂得点卫生。总之,既没伤害你也没偷你的东西,我想这事就别管它了,也许,是你以前的男友吧,他不好意思见你,只好这样偷偷地来望你一眼。
鬼,吕晓娅咬了咬嘴唇说,别把男人想得这样多情了。说到这里,她又对我做了个抱歉的表情,说并不是要把男人都说得很坏的意思。
她穿了件红色碎花的睡衣,可能是午睡起床后随便罩上身的。到底是搞时装设计的,对各种服饰的选择都显得有品位,尤其是那一条带着花边的宽腰带,在腰上轻轻一束,使她的身材在飘逸的隐藏中又有点显山露水的感觉。
她说,我不会再有男友了,谈恋爱多累呀,如果对谁有感觉,只要我高兴,睡一夜也可以,何必非要搞成那种关系呢?简单就是好,就像我们搞时装设计一样,最好的都是最简单的,你说是不是?
如此大胆的话,我还是第一次面对面地听到。尽管从理论上讲,我知道人们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尽管也有不少的人已经在这样生活,但对一个交往并不太深的人讲出来,我想还是需要勇气。
我和她开玩笑说,要是在中世纪,你这样做就会被烧死。她说,烧死也解决不了问题,历史还不是就进步了。就说你借给我看的那本《女巫》吧,那些被烧死的女巫有什么错?女人的预感、直觉都比男人好,她们有时凭这些说一些话,就被认为是邪了。其实,有些预感是真的会兑现,你相信吗?
她说她刚住进这间病房的时候,晚上睡在床上,就总觉得这是一个刚刚死去的病人睡过的床,并且认为那是一个年轻女人。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她说不出道理。但后来证明她当时的感觉是对的。
她说,我为什么会发现秦丽的日记本呢?也没多少道理,但睡在床上心里就是不踏实。一闭上眼睛,就感到床下有什么似的。好几次我睡下了又爬起来,蹲在地上往床下看,床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我心有不甘,就开始抬起床垫来看,这不,秦丽的日记本就压在那下面。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留在那里的。你想,半夜醒来,看见一个白脸女人站在床前,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她记录下来,就是要让后来的人知道,这里有恐怖的东西,你们要注意。
我说,这也许还是幻觉。你不是有天夜里看见天花板上吊着一个赤裸的女人吗?你现在也承认是与你看《女巫》的插图有关,因为那画面几乎差不多。只是,秦丽的幻觉可能更复杂一些,因为宋青在半夜的走廊上也看见过这个吓人的形象,要说是幻觉的话,怎么两个人都会看见相同的东西?
吕晓娅说,这确实难以理解。不过,那本日记本你可要保存好,以后或许会是一种证据呢。
正说着,纪医生走了进来。
吕晓娅,你还痛吗?纪医生例行公事似的问道。
好一些了,吕晓娅说,以前痛的时候,是整个腹部都痛,现在好像范围小一些了。也许,我再打点针,就可以出院了呢。
纪医生说,可能没这么简单,从最近的照片上看还是觉得有些问题,得做一次切片检查。
吕晓娅显得有些紧张。纪医生说,把衣服脱了,我再给你检查检查。我感到纪医生的话冷冰冰的,就像一个冷血动物。
吕晓娅解开腰带,红色碎花睡衣自然往两边分开,露出雪白的身子。我赶紧走出病房,同时把门轻轻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