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油画
——如果他们愿意的话。问题是,他们害怕自己写出来的东西,被称之为‘甜蜜感伤的通俗剧’。因此,若无法避开通俗剧的色彩,他们便连用拐弯抹角、颠三倒四的叙事手法,以试图隐藏通俗的本质,结果弄得天底下无人看懂他们讲的故事。他们不再平铺直叙角色的所见所闻,只是一心想要营造出印象和感觉。这情况好比是在舞会中,领班前来通报有客人到达,只见他一把推开客厅的大门,然后大声报告:‘是高礼帽闪烁的亮光,不过我没看清楚,说不定是我又犯了想当然耳的老毛病,把雨伞架发出的光芒看花了。’这样一来,他的雇主一定深感不满,因为其实他只想知道访客究竟是谁。如果我们非要用算代数的方式来处理故事,那么恐怖就不再恐怖了。假如有人在周六晚上听到一个笑话,但他却在第二天早晨上教堂做礼拜时,才猛然笑起来,这不是很叫人感到悲哀?不过更悲哀的是,某人在周六晚上读了一则恐怖的鬼故事,但过了两周后,他才突然打了个榧子,明白自己当时就该吓得毛骨悚然才是……先生,所以我说啊——”
在两人对谈的过程中,急躁的主任早已气得火冒三丈,并且不时地清喉咙出声示意。终于,他出拳重重击在桌上,意图摆平纷争。
“你们有完没完啊?”他的语调颇有指责之意,“现在,我可没有心情听你们演讲。既然佩提斯先生想要主动谈谈,所以——”看到菲尔博士鼓胀的双颊咧开来了,他平静地继续说道,“事实上,我想和你谈一谈周六晚上,也就是昨天晚上的事。”
“想谈鬼魂的事吗?”佩提斯怪里怪气地问道,菲尔博士那番滔滔议论,已让他完全松懈下来。“拜访葛里莫的那个鬼魂吗?”
“是的。首先,在形式上,我必须请你仔细说明昨晚的行踪,就说是九点三十分至十点三十分这段时间好了。”
佩提斯放下杯子。他的脸上再度浮现困惑的神情。
“哈德利先生,你是说……你是说,我有嫌疑吗?”
“那个鬼魂自称是你,你不知道吗?”
“他自称……老天哪,不会吧!”佩提斯一跃而起惊叫出声,活像是魔术箱里弹跳出来的秃头小丑。“他说是我?我的意思是,呃……自称他……该死的文法!你到底在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当哈德利开始向他说明后,他终于安静坐下来,只是不停地猛找袖口、领带的麻烦,而且屡次想要插话。
“总之,如果你能说明昨晚的行踪,借此来证实自己的无辜……”哈德利拿出他的笔记本。
“昨晚根本没人告诉我这件事。葛里莫被枪杀之后,我去过他家,但没人跟我提起这码事,”佩提斯一脸迷惑,“昨天晚上,我去了剧院,是帝王剧院。”
“这件事你能证明吧?”
佩提斯皱起眉头。
“我不知道,我真希望可以。虽然我不认为那是一出好戏,但我还是可以把剧情说给你们听。哦,对了,我还留着票根和节目单。不过,你们想知道的应该是,我是否遇见什么熟人吧,嗯?不,恐怕没有——除非我能找到记得我的某个人。我是独自去看戏的。你们知道,我的朋友不多,而且他们每个人都有固定的生活作息。大部分的时候,我们都清楚彼此的行踪,特别是在周六晚间,而且也未曾想要改变目前的生活习惯。”他的眼睛流露出挖苦的神色。“这……这算是一种高雅的放浪生活,当然,说它是一种索然无味的放浪也不为过啦。”
“我敢说,”哈德利说道,“凶手对你们的生活模式一定很感兴趣。是什么样的生活习惯呢?”
“葛里莫总是工作——抱歉,我还没适应他已过世的事实——总是工作到晚上十一点。之后呢,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打扰他,他是个夜猫子;不过在这个时间之前千万不要造次。伯纳比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