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准备在证人席上进入神迷状态,然后向庭上道出有关他的种种真相。我父亲在90年代的伦敦社交界颇负声望:这对阿力曼在顾客面前展现洞察力的贡献事小,对于他想要揭露的争议性话题影响事大。不过我的性格弱点之一就是无法抗拒戏剧效果的引诱。)
我的故事也就是从阿力曼这个角色开始的。
我本来不知道“约翰·芳雷”竟然还活着,更别说他还摇身一变成了准男爵——约翰·芳雷爵士,直到有一天他走进我在半月街的咨询室,对我说出他的烦恼。我没有当着他的面嘲笑他,这是事实。这种巧合就连基度山都不敢奢想会发生吧。但是我想,我是说我想,在替他的躁热心灵涂抹香膏的同时,那阵子我也着实让他过得相当忐忑不安吧。
无论如何,我和他巧遇这件事的重要性还不及我和茉莉的重逢。关于这个话题我的心神恐怕是过于动荡,以致无法谱出温柔的诗篇来。你看不出我们俩是同类吗?你看不出茉莉和我一旦找到了彼此,就会厮守直到世界的尽头?这种爱是一触即发、彻底而且令人目盲的;蕴含着一种炽烈的调性;借用美国一种叫做“红狗”的消遣游戏的说法:“喊高、喊低、非赢即输。”我必须大笑两声,否则我恐怕会开始忘情地吟唱起情诗来了。她并不觉得(当她发现时)我的身体缺陷是可笑或者可憎的。我没有在她面前重弹钟楼怪人或者野兽悲歌的滥调。提醒你,不可以为那些灵魂阴暗者的爱情不如那些高尚纯洁的爱。冥府之王哈得斯的爱不仅和奥林帕斯山之王宙斯的爱一样真诚,而且滋育着大地;然而宙斯这可怜虫却只能化身为天鹅或者一阵黄金雨才能到处出巡。我很感谢你对于这个部分付出了关注。
当然,这整件事情是我和茉莉策划的。(你不觉得有些诧异吗,我和她在宅园的那场厮杀略嫌过火了些?她对我的屈辱说得太急,而我的嘲讽也刻意了点?)
讽刺的是,我是真爵士,然而我们除了这么做之外别无选择。那个畜生发现了你所谓她的秘密恶魔崇拜嗜好;他利用这点来进行理直气壮的要挟,好让他继续占据爵位;如果她拆穿了他,他也会拆穿她。倘若我想争回爵衔——而这正是我的决心——倘若我想赢回她做我的合法妻子,过着坦荡的两情相悦生活——这也是我决心去做的——那么我就得杀了他并且把它设计成自杀。
你也发现了,茉莉动不了手去杀人;而我呢,只要足够的专注力几乎无所不能。我并不认为我亏欠了他什么,而当我看见他在伪善的过往之后所呈现的面目,我明白了清教徒是如何造就的,以及这些人为何会从地球上消失。
我们的行动非得在当晚的那段时间之内完成不可,我的计划不能在那以外的时间进行。自杀不能发生在那之前,因为我不能贸然出现在宅园,冒着太早暴露身份的危险;而那家伙也必须在知道存在着对他不利的证据之后才能自杀。你知道,他在进行指纹比对的期间走进花园,真是给了我绝佳的机会。
好了,我的朋友,我要恭喜你。你接手了一件不可能的犯罪;而且,为了逼使柯诺斯吐露真言,你编了一整套全然合乎逻辑、极其合理的说辞来解释这桩不可能的谋杀案。就美感层次而言我很高兴你这么做,因为没有了这些说辞,你的听众肯定会感觉受到欺骗而且震怒不已。
然而真相是——就如你所深刻了解的——这世上绝无所谓不可能的犯罪。
我只是跳上去抓住那家伙;我把他往下拉;我在水池边用那把你们后来在树篱里头找到的折叠小刀杀了他。就只是这样。
不知是幸或不幸,柯诺斯从绿室的窗口看见了整个过程。即使是如此,要不是当时我犯下了大错而把整件事给弄拧了,这计划仍是无比安全的。柯诺斯不但站出来发誓那是自杀,他甚至超乎寻常慷慨给了我一个不在场证明,让我十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