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难地跳了进去,门在他身后被风吹得重重关上,轰隆一声,在这宁静的船上显得特别响亮。里面的通道令人窒息,并散发着橡胶的臭味:除了舱壁微弱的吱嘎声,便是全然的死寂。
这令人心神不安的吱嘎声同他如影随形。楼梯随着爱德华迪克号摇来晃去,他稳住身子,向下走去。楼梯下面是B甲板,这里的空气更加滞闷,所有的卧室舷窗依令必须一直紧闭并牢牢锁住。甚至在楼上的公共舱室,舷窗都必须在乘务员的严格监控下才能打开。
麦克斯从未感觉如此孤独。
他的舱室是个带私人卫生间的大房间,就在B甲板的右舷。他走下一条狭窄的通道,转进一个短道,是个从边上岔开的类似凹室的地方。他打开了左边的那扇舱门。
舱内灯火通明,被漆白的墙壁映得更加闪闪发亮。一台电扇呼呼吹着,多少消解了些室内的闷热。他的行李箱靠着两个白条镶嵌的铺位中的一个,这是个双人间,但就他一个人住。里面摆两张柳条椅,铺一块令人愉快的绿色地毯,洗脸镜在脸盆架子上摇头晃脑。浴室的门开着,门背钩着钩子,浴室里的水龙头鼻涕嘀嗒。电扇被摆在最上面,扭动着脖子从一边挪向另一边,袭面一股清凉。
一切都很安静,除了——
一个谨慎小心的敲门声轻轻响起。
“啊,先生,”门沿转进一张正经八百的脸,乘务员说,“您还有什么需要的么?”
“没有了,谢谢。”
“我把您的行李拿过来了。”
“我知道了。”
“另外还有件事,先生,您听到下一个锣声的时候——再过几分钟吧——所有的乘客都要到楼上的大厅集合。”
“做什么?”
“做一些说明。您得带上您的救生衣,您知道怎么使用您的救生衣么?”
“我知道。”
“您确定么,先生?”乘务员坚持着。他诡异地笑着,小心翼翼地挪进了舱室。他的笑容如此合适地僵在脸上,仿佛凝固的石膏。
两件救生衣摆放在衣橱的顶上,乘务员的笑容正好映入衣厨的镜子里。麦克斯走过去取下一件。救生衣包括两大块缝在帆布上的椭圆形浮木,帆布肩套和帆布脖套。把头伸进脖套,就会有一圈浮木块围住脖子的各个方位;然后把手伸进肩套,系紧绳子,最后绑好帆布后面像围裙带子的绳子。麦克斯穿上了救生衣。
“相当正确,先生,”乘务员赞叹道,“您最好再填一下那张表格,先生。”他朝着铺位的方向点了点头,旅客名单边上摆着一张粉红色的单子,“然后把它连同您的护照一同送到事务长办公室,越快越好。”
“没问题。”
麦克斯并没有注意到乘务员的离开。他感觉自己身上好像捆着一个,他低下头,看着花花绿绿的旅客名单。
他无法忘记那幅画面:那位(中年)金发美女,眼睛半睁半闭,风包裹着她的身体,高昂着脑袋从眼前掠过。真是岂有此理,他原本自由自在!不想被人打扰!他要的只不过是懒洋洋打个盹,他要的只不过是孤独;为此他甚至愿意让自己陷入坐火药桶旅行的恐怖境地。
无论如何,他想知道她的名字。他打开旅客名单,名单短得可怜。上面写着:
雷吉纳尔德·阿彻医生
皮埃尔·伯纳上尉
瓦莱丽·查佛德小姐
乔治·A·胡佛先生
杰罗姆·肯沃尔西阁下
J·E·拉斯洛普先生
麦克斯·马休斯先生
伊丝黛尔·吉阿·贝夫人
慢着!这里只有八个名字,但拉斯洛普说过有九位乘客。可能拉斯洛普弄错了。名单上最后一个名字引起了麦克斯的注意,如果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