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项特质表现出莫名的惊骇时,就让人不禁想问,他是不是个没结过婚的王老五。
这话让亚伦气得跳脚。他介意的不是对方污蔑他的历史涵养,而是指控他对女人一无所知——而这点,其实也没错。
K.I.坎贝尔明明理亏,他心想,而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只是在试图转移焦点。他的回复将报纸炒得火热,当其他读者也被卷进这场争论时,情况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大量信件涌入报社。有个住在却尔登罕的读者说,他们家族有一幅世代流传的肖像画,里头的克利夫兰女公爵留着不深不浅的褐发。还有一个在图书馆工作的学者要他们清楚定义他们刊登出来的字眼,说明“丰满”究竟是什么意思,以及根据今天的标准来看,指的是身体的哪个部位。
“老天,”《周日守望者报》的编辑说,“自从尼尔森玻璃眼珠事件之后,就没见过这种盛况了。让他们继续乱吧。”
这场论战一直延烧过7月和8月。那位不幸的查理二世情妇现今被批得如此恶名昭彰,简直是撒缪尔·丕普斯那个年代的翻版。她的许多外貌特征被拿来大肆品评。接着又有一个名叫基甸·菲尔博士的学者加入这场混战,而且似乎乐得将两个坎贝尔玩弄于股掌,把所有人搅得晕头转向。
编辑最后跳出来终止这场论战。主要是因为内容太过细微琐碎,且口吻濒临粗鄙;其次两造争执已陷入混乱,没有人晓得相互谩骂的起因为何了。
可是亚伦还是很想把K.I.坎贝尔丢到油锅里去。
K.I.坎贝尔每周都会来信,内容就像狙击兵那样迂回闪躲,而且总是深深刺伤亚伦。渐渐的,亚伦得了个看似隐晦但明显是行为不检的坏名声:“胆敢污蔑一个死去的女人,当然也会污蔑身边的所有女人。”K.I.坎贝尔的最后一封信很明显就是这意思。
他系上的同事都拿这件事开玩笑,大学部的学生似乎也把这当笑柄。“扯滥污”是一一种说法,“歹戏拖棚”是另一个。
当这场论战终于结束,他大大松了口气。即使此刻坐在火车站餐厅前,喝着涩茶吃着干硬的三明治,一边翻阅《周日守望者报》,心中依然忐忑,怕又瞄见关于克利夫兰女公爵的评论,K.I.坎贝尔的文章又悄悄潜入专栏。
没有,什么都没有。嗯,就这趟旅程来说这至少是个好兆头。
餐厅墙上的时钟指着9点40分。
他猛然想起自己还得赶火车。他大口灌下那杯茶(越是在这种关头,你越会发现茶格外烫嘴!),匆忙冲回实施灯火管制的黑暗月台。他再度在收票口花了几分钟时间找他的车票,摸遍全身口袋,总算在第一个口袋里找到。他以蠕动的姿态穿越人群和行李车,好不容易瞧见右侧月台并顺利回到车厢,在这同时火车各节车厢门陆续关闭,汽笛呜呜响起。
火车平滑向前启动。
伟大的冒险终于开始。重拾平日生活步调的亚伦站在昏暗的通道里大口喘气。他脑中闪过那封从苏格兰寄来的信里的若干字句:“席拉城堡,位于英维勒瑞,芬湖上。”有种神奇的音律。他一边玩味一边走进他的包厢,打开门,整个人傻在那儿。
卧铺上摊着一只打开的行李箱,但不是他的,里头是女性的衣物。正弯身翻寻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棕发女孩。她被突然敞开的门吓得差点趴倒在地,立刻直起腰来瞪着他。
“哇!”亚伦轻呼一声。
他头一个念头是他必定走错了包厢,或者车厢。可是他迅速朝门上瞄了眼,的确是他的名字,坎贝尔,用铅笔写在假象牙牌子上。
“抱歉,”他说。“你会不会——呃——走错地方了?”
“不,不可能,”那个女孩回答,揉着手臂,益发冷淡地盯着他瞧。
他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