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会,当然不会。”
“我不相信。”
“康丝坦思亲爱的,听着。这个不重要。你——嗯,你有听到斐德列克和我说的话吗?”
“有,还看见了,”康丝坦思的声音极为平静,是确信自己看法的平静。“我觉得很恶心。不是我恶毒卑鄙,珍,我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我真的觉得很恶心。我不应该让——”
珍的手松了开来,放回了身边。她深吸了一口气,灰眸子里的不确定感渐渐散去,困惑的表情也解了开来。
“康丝坦思,”她说,“你是个孩子。你真的还是个孩子。我现在才真的发现。”
“不准你也这样说我!”
“等等。康丝坦思,你爱斐德列克·巴洛吗?”
“不爱,当然不爱。我当然喜欢他,可是他只是像一个哥哥。”
“你真的爱过安东尼·莫瑞尔吗?”
“爱,非常爱!可是,你知道——”康丝坦思垂下眼帘,脚来回擦着地板,皱起了前额——“你知道,现在他已经走了,回不来了,我却不是那么想念他。他在身边的时候,我老觉得不大自在。珍,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能跟别人讲。我觉得雨果·瑞克斯人比较好。当然对雨果,我不可能有对安东尼的那种感觉,我已经毁了,以后只能随遇而安,可是老实说,我觉得跟雨果一起,在派对上玩得比较开心。”
珍笑了起来,但马上止住了笑,因为康丝坦思会以为她是在笑她说的话,但她笑的其实是背后的含意。她的目光略过康丝坦思,越过水槽,穿过污秽的窗户,落在阳光时而照亮、时而遮蔽的荒凉景色。她是苦笑,笑到后听来像是呜咽声。
珍挣扎着要抛开这种感觉。
“康丝坦思,警察找到你了吗?”
“还没。”
“你知道他们在找你。”
“知道。昨晚他们来小屋找人时,爹地把我藏了起来。珍,我没想过他会这么有人性。他说他需要时间思考。”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找你吗?”
“知——知道。”
珍的声音非常真诚。“我要你相信我是你的朋友。是真的,不管你相不相信。康丝坦思,你父亲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我不是要吓你,我只是要你了解一件事。”
“我愿意做任何事,”康丝坦思简洁地说,“让他逃过此劫。”
“星期六晚上8点20分,你想从这条路上的电话亭打通电话到我家找我。康丝坦思,你那时候想跟我说什么?”
“我想请你派一辆车接我回陶顿市。”
康丝坦思不假思索答了出来。这个回答在珍听来有几许实在,可是并不单纯。康丝坦思的举止看似随时要逃的样子。
“就只有这样子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我不明白!”
“真的不明白?”
康丝坦思把手从水槽边收了回来,站直了身子。她握了握拳.似乎对僵硬的手指感到意外。她拉紧了外套。
“这个地方糟透了,”她镇静从容如展示衣服的模特儿,“我不晓得为什么你要待在这里说话,又谈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要走了,”她的声音带着忧虑。“你不会拦我吧?”
“不会,我不会拦你。可是,康丝坦思!”
康丝坦思没有回答,径自走过她身旁,打开门,穿过门厅,踏上空无一人的街道。
珍迟疑了一下,便拎起手提包跟了上去。康丝坦思就站在碎石路上,仿佛浑然不觉身旁有人,只想着自己该往哪儿走。
从此高处,这条路迤逦穿越一片空地,越过一处顶着海风吹刮的苍黄矮树丛。300码外,艾顿法官的小屋让一丛树半遮面。从这儿也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