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官司缠身幽冥中
因为他罪大,而是因为陛下待他情深,恨之情切。仁君治天下,不重法度,而耿耿于私情,可乎?”
李世民哑然。
刘弘基其实并没有犯多大的罪,只不过玄武门之变后,义安郡王李孝常怒骂李世民是谋朝窃位,起兵造反,令他极为震怒。私下里就对刘弘基觉得不满,你我感情如此之深,你却私下里和这个反贼结交,一时恼怒,才处置了刘弘基。
但魏征这么一说,想起平日里刘弘基的好,李世民也不禁幽幽而叹,摆了摆手:“玄成说的是,让弘基官复原职吧!”他轻轻抚摸着城墙,“朕看到这城墙,就想起当日和太上皇并肩作战,直渡龙门的往事,那些人,那些事,有如走马灯一般在朕的眼前转。是啊,玄成说的是,贞观便是澄清天下,恢弘正道。这样吧,回京之后,把那些犯了事的臣僚的罪名重新议一议,力图不掩其功,尤其那些曾经为我大唐天下出过力的将士,能给他们留个身后名是最好。”
“陛下仁慈。”长孙无忌和魏征一起躬身施礼。
裴寂的心里却猛地打了个突,还没回过味来,李世民含笑问他:“裴卿,朕记得当年你没有随朕走龙门这条线吧?”
“是呀。”裴寂无奈地道,“臣当年和刘文静一起率军围困蒲州城,牵制屈突通呢。正是蒲州城太过牢固,一直打不下来,陛下才献策分兵,和太上皇一起从龙门渡过黄河,进入长安。”
一听“刘文静”这个名字,杜如晦、长孙无忌和魏征都沉默了。
李世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刘文静……多少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此人功劳盖天,罪也难恕,回去……也议一议吧!”
裴寂的脸色顿时惨白如纸,这满天满地的山河一瞬间失去了颜色,心中只是翻来覆去转着一个念头:“陛下……好狠。他提起刘弘基的用意原来在此……他终于要对我动手了……”
群臣一片漠然,或是怜悯、或是嘲讽地看着他,都是一言不发。裴寂乞怜地看了那老和尚一眼,老和尚面容不变,嘴角似乎带着一丝笑意。
刘文静,在裴寂的心里绝对是一根插入骨髓的刺,他生前如此,死后更是如此。李渊任太原留守时,刘文静是晋阳县令,和裴寂相交莫逆,两人共同策划了李渊反隋的大事。所不同者,刘文静是李世民的死党,而裴寂是李渊的发小。
李渊当了皇帝之后,论功劳,以裴寂为第一,刘文静为第二。刘文静才华高迈,但心胸并不宽广,对裴寂地位在自己之上大为不服,每次廷议大事,裴寂说是,他偏要说非,裴寂说非,他就一定说是。两人的隔阂越来越深,直到有一次,刘文静和他的弟弟刘文起喝酒,都喝醉了,拔刀斫柱,大叫:“必当斩裴寂耳!”
这下裴寂恼了,知道两人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其时刘文起家中闹鬼,刘文起请来巫师,夜间披发衔刀,作法驱除妖孽。裴寂便收买了刘文静一个失宠小妾的哥哥,状告刘文静蓄养死士谋反。
李渊下令审讯,刘文静居然大模大样地说:“起义之初,我为司马,如今裴寂已官至仆射,臣的官爵赏赐和众人无异。东征西讨,家口无托,确实有不满之心。”
李渊大怒,说:“刘文静此言,反心甚明。”
当时朝中大臣普遍认为刘文静只是发牢骚,李世民也力保他,最后裴寂说了一句话:“刘文静的才能谋略确实在众人之上,但生性猜忌阴险,忿不顾难,其丑言怪节已经显露。当今天下未定,外有劲敌,今若赦他,必遗后患。”
李渊于是下了决心,斩杀了刘文静和刘文起。
这是裴寂心中最大的一根刺,他知道,李渊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杀的刘文静,朝中大臣并不服,尤其是李世民。当年李世民是秦王时,自己并不需要在意他,可如今这李二郎已经是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