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竺人的身份,老和尚的秘密
”
“什么?他是崔珏?”波罗叶傻了。
“没错,他就是崔珏!”玄奘紧紧地盯着他。
空乘怔住了,好半晌才哈哈大笑:“果然不愧佛门千里驹,目光如炬啊!有时候老和尚倒怀疑你是否开通了天眼。”
说罢双手轻轻抓住自己的脖颈,在颈部揉来揉去,伸手捏住了一块皮,慢慢撕起。两人看得目瞪口呆,饶是玄奘早料到了他的身份,也没想到世上居然有这般精妙的易容术——准确地说是面具。
从颈部到头顶,整块皮竟然被完整地揭了起来,薄如蝉翼,柔若胶漆,连头顶带面部整个都被面具覆盖,只有耳朵是从耳根掏了个孔。森寒的暗夜,看着一个人缓缓将脸皮整张揭下来,这种感觉惊心动魄,骇人至极。
但此人却动作优雅,轻轻柔柔的,仿佛在给娘子画眉。面皮揭开,露出一张丰盈如神的面孔,虽然没有头发,头顶光秃秃的,可是相貌俊朗,神情雍容,当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尤其那目光,更是一扫假扮空乘时的苍老浑浊,两只眼炯炯有神,幽深如潭水。只是肤色极其苍白,仿佛经年不见太阳。
“崔使君。”玄奘低头合十。
“玄奘法师名不虚传,”崔珏笑吟吟地道,嗓音也和空乘截然不同,带着浓浓的磁性,不用费力就能穿透人的耳鼓,“在下隐姓埋名,易容假扮,七年来毫无破绽,不想才短短几日,竟然被法师识破。”
“世事本虚妄,使君迷失在这客尘中,即使掩饰得再巧妙,也只是一粒红尘罢了。”玄奘道。
“一粒红尘……”崔珏略微有些失神,凝望着窗外,喃喃道,“天亮了,昨夜红尘在树,可是叶落了,下一刻,那风会卷着我飘向哪里?”
“自嗟此地非吾土,不得如花岁岁看。”玄奘居然引用了一句崔珏的诗,“微尘自然落向他命中注定的地方,有风来了,你强自在树上挣扎不去,即使能多看那花儿一眼,又能停留到几时?”
崔珏眸子一闪,露出一丝迷离,低声道:“锦里芬芳少佩兰,风流全占似君难。心迷晓梦窗犹暗,粉落香肌汗未干。两脸夭桃从镜发,一眸春水照人寒。七年了,还是第一次听人吟起我的诗句。少年时,我携着娇妻美眷,隐居晋阳龙山,以凤子自诩,与诗友唱和,每一日啊,酒醉之后,怀里夹着一坛酒,在风雪中爬上龙山之巅,一碗敬天,一碗敬地,另一碗敬我自己。哈哈,那种快意呀,当真如如来佛祖所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每个人都是佛,我就是自己的佛,自己的神……”
他喃喃地说着,忽然敲着茶碗,吟唱起来:“我有诗文三百篇,骑乘迎风入霄汉……处处星光皆文字,天下十斗我占三……”
歌声凄凉动听,这位大才子居然生得一副好歌喉,就着茶碗,敲着节拍,竟唱出人生无常、悲欢幻灭之意。唱着唱着,崔珏的眼中居然热泪长流,俊美的脸上露出无限的凄凉。
波罗叶早看得傻了,玄奘幽幽叹息:“优娘夫人曾送我一首诗。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寄君。使君若是明智,就做那山中宰相如何?何苦涉入这万丈红尘,自找磨难?”
“山中宰相?”崔珏脸色一沉,脸上顿时充满了暴戾之气,“想我崔珏,才华满腹,二十年苦读,难道竟是为了老死山中吗?前朝只推崇谢灵运,若非他是王谢子弟,一篇篇诗文也只配烧了柴火,填了灶膛!我崔珏虽然是河东崔氏的旁系,家境贫寒,可上天赐我才华,若不能在这人间留名,我就算是死后堕入这泥犁狱中永不超生,也会咬牙切齿,怒骂这上天的不公!”
玄奘没想到崔珏心中的怨愤竟如此强烈,不由惋惜无比,此人才华无双,然而心智一旦堕入魔道,却比普通人作恶更加可怕。他缓缓地念道:“‘烟分顶上三层绿,剑截眸中一寸光。’设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