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去,活来
你这坏人,为何不相信我……我没有骗你……”
绿萝双眼紧闭,在梦中兀自是咬牙切齿的模样,但语调却透出无比的轻柔之意。玄奘怔了怔,眉头深锁,悠悠一声叹息。
“玄奘……玄奘哥哥……别走,有鬼,有鬼……咬我……”绿萝惊悸地挺直了身子,浑身僵硬,仿佛经受了极大的痛苦。
玄奘呆住了,静静地凝视着少女潮红的面颊,古井无波的禅海深处,似乎有些东西微微一动。他微微闭住双眸,随即就散了,四大皆空,空空如也,便如这历经亿万劫的佛,也逃不过灰飞烟灭的命运。佛到了至境,终归是一个无。
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掌,按在绿萝的额头,单掌合十,低声诵念《大悲咒》。低沉而富于穿透力的声音震荡在禅房,震荡在少女的耳鼓,心海,灵台。
通天彻地的,一念大悲咒,天上的天神,都要恭恭敬敬地来听你诵咒,一切鬼,都要合起掌来,跪在那儿静听你诵大悲咒。在地狱里,有一个孽镜台,你一生所造的孽,到那儿都显现出来。诵了大悲咒,他可以用孽镜给你一照,你的孽都消灭了,所造的业都没有了。那么在地狱里,就给你挂上一块招牌,说:“名唤绿萝的少女啊,你们一切鬼神都要恭敬她,都要去尊重她,她是一个受持大悲咒的人。”
绿萝渐渐恢复了平静,口中呢喃着,缓缓沉睡。
波罗叶长叹了一声:“今天的,事情,有些,诡异。”
“何来的诡异?”玄奘淡淡道,“道家养空,虚若浮舟;佛法云空,观空入门。世事万象,皆是表象而已。”
“法师这话,来得,深奥。”波罗叶挠挠头皮,“咱,不懂。法师,你觉得,这事是,绿萝小姐的,幻觉?”
“不是。”玄奘道。
“哦?”波罗叶精神一振,“为何?”
“她身上有血。”
“那是,寺庙里,真的,有密道?空乘,真的,被她,杀死了?那活着的,空乘,是谁?死了的,空乘,是谁?为何,那禅房,没有,任何线索?”波罗叶一迭声地问。
玄奘不答,露出浓浓的忧虑。
“法师,我有,大胆的,推测。”波罗叶道,“会不会,您的兄长,长捷,根本没有,离开,霍邑。他就在,这寺里?”
玄奘长叹一声:“贫僧还没有长出一双能够看透纷纭浮世的眼。”
但波罗叶见他听了自己大胆的推测毫不惊异,显然心里也想过这种可能,不禁大感振奋:“法师,要不要,我,查查?去,观音殿,婆娑院?”
“不用查。”玄奘摇摇头。
“为啥?”波罗叶急了,“您来,不就是,找长捷,吗?整日在这,禅房,打坐,念经,长捷他,能自动,出现,吗?”
玄奘看了他一眼:“一瓢水中有浮游三千,一粒沙里有无穷世界,这兴唐寺就仿佛一片龟裂的大地,裂纹纵横交织,沟壑遍地。我只要站在这里,这裂纹里的风,沟壑中的影,就会传入我的脚下。禅心如明镜之台,本无裂痕,如今既然生了,只会越来越大,迟早要将我的脚陷进去,何必要费心寻找?”
“我还是,不懂。”波罗叶摇摇头,“您就,不能不,打机锋?”
玄奘笑了:“参佛久了才能顿悟,你不参,自然悟不了。”
波罗叶终于受不了了,疯狂地揉着头,烦躁地跑了。
这一夜,霍邑县的后衙也是灯火通明,郭宰和李夫人对坐在坐毡上,空气沉闷。
“夫人,早些去休息吧!火灾的勘察和尸体勘验都需要耗费时日,虽然今晚结果能出来,却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郭宰怜惜地看着李优娘。
“妾身怎么能睡得着?”李优娘哀叹一声,“这事也太过蹊跷,一百多口子人,说没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