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从未打开的门
这个名字,他看了看小男孩,小男孩正惊讶地盯着他。两人一起转头,正好看见电视新闻里杜道夫那马虾般的身影。新闻里的解说词正在说着:“今天,杜道夫先生在哈萨克斯坦境内的拜科努尔发射场送别了俄罗斯‘联盟’运载火箭发射升空。杜道夫先生是个美国医学家,原本打算花费2000万美元进行太空旅游,然而他去年在俄罗斯接受飞行前的训练时被发现身体不适合太空飞行,他的太空游客资格也被取消……”
接着镜头转向杜道夫,记者问:“杜道夫先生,这次无法进行太空旅游您是否感到遗憾?”
杜道夫耸耸肩:“是的。所以被取消资格后我开始游览地球,去了很多个国家,看到了很多我无法想像的事情。真的,我在近距离观察它,而不是在370公里的高空观望,那会让我感觉我只不过是寄生在一个小小的球体上的微生物……”
镜头晃了过去,杜道夫残留在李澳中眼里的影像一闪而灭。李澳中好像有点迷惘,他看看小男孩说:“原来……现在已经进入了太空时代。”
小男孩眨眨眼:“是吗?没印象。我要去上晚自习了。”说完把杂志仍在茶几上,“这是杜道夫给你的,他寄到了我的学校。”
“bay.”小男孩挥挥手,拉开门跑了出去。
门合上了很久,李澳中才发觉整个屋子就剩了自己一个人。一个家就是一个世界,空荡荡的,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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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思茵派来接他的车奔驰在开往省城的路上,窗外的树木好似一段一段的光阴,绵绵掠过,带走眼前的,又送来眼前的。李澳中坐在车里,他什么也没带,只带了那把锤子,县城的房子他原样不动地留着,用清水洗染,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家具擦得光可照人,然后他锁上了门走了,仿佛是短短的出行。
车到郑州时,白思茵来接,她的脸色苍白,精神颓废。李澳中关切地问:“你是不是太累了?”
“不是。”白思茵摇摇头,若有所思,脸上忽地荡出一层红晕,“我……怀孕了。”
“怀孕!”一种极细的电流刺痛了李澳中,似乎是醉人的喜悦,又似乎是隐隐流露的铮狞的微笑,“是男是女?”李澳中嗓音干涩,几乎发不出声来。
“这才多长时间!”白思茵嗔了他一句,“现在怎么看得出来!”
“上帝保佑……”李澳中喃喃地祈祷,把耳朵贴在她小腹上,谛听着混沌的国度里命运最终的判决,“我愿意诚信上帝,诚信佛祖,诚信安拉,诚信一切的神祗,我愿意拿生命来祭祀。惟愿它赐我一个女儿。”
白思茵柔情似水,陶醉地抚摸着他粗暴如砺石般的面孔:“上帝和安拉都是一神教,只能信一个。我们刚幸福,别让它嫉妒我们。你放心,我们会有一个天使一样的女儿的。再过几个月我就可以到医院抽羊水化验,我咨询过了,通过酸性活性测定,完全可以检测出胎儿是不是有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生女孩当然好,即使生男孩,也会有一半的机会是正常的。咱们会有活泼健康的下一代。”
李澳中惊讶地问:“你怎能会对这个病这么了解?”
“我早就尝试做你妻子了。”白思茵幸福得似乎要溶化在他怀中,梦呓般地说,“商人的头脑使我考虑了和你结婚的各种可能性,可女孩的头脑又让我不顾一切。”
幸福的咒语。她是一个美丽的诬师。多少年了,李澳中早已忘却了幸福的感觉,家庭只是他在社会中寄生的巢穴。他和康兰把它顶在头顶顺着波浪向未来漂流。为什么同样是家,感觉却如此不同?仅仅为着下一代的残疾和无力?那么他是在为谁活着?为了什么样的现实活着?
“澳中,咱们到了杭州先办了结婚证好吗?”白思茵忧郁了起来,望望车外,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