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但依然是人声鼎沸。于是他转身上到三楼,在这一层吃饭,一个包子要卖三个包子的价。这里的桌椅都是老式的,不过实际坐上去并不太舒服。这层的人终于少了点。陈超选了一个靠窗的席位坐下,在这个位置能看到不远处的湖水。
一位服务员走过来,为他倒了一杯茶。这时白云从楼梯间走了过来。她身材修长,穿一件白色的人造革风衣,脚上是一双高跟鞋。陈超接过她的风衣,发现她里面穿了一件改良款的露背旗袍,完美地勾勒出了她的曲线。圣人的一句话立刻浮现在陈超的脑海中——女为悦己者容。
“刚才你走过来的样子,还真挺像早晨天空中的白云呢。”陈超说着,点了四笼蟹肉小笼包。服务员写菜单的时候偷偷瞄了坐在旁边的白云一眼。
“陈大探长今天对我态度不错嘛。”白云看起来对他的赞美颇为受用。她把钱包拿出来放在桌上,那包的颜色倒是很配她身上这件旗袍。
“真是秀色可餐啊。”陈超笑道。
“你变浪漫了。”说着,白云变戏法似的拿出几个酒精棉球,把俩人的筷子一一擦过。这里是老上海饭店中仅有的几家不用消毒碗筷的店之一。
“准确点儿是怀旧。”陈超一边说一边用姜片蘸着醋。有个装醋的盘子边上破了个小口,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依稀回想起多年前和表兄裴山一起来这里用餐的情景。
七十年代早期,裴山成了第一批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知青中的一员。离开上海之前,他带着陈超来到这家小笼包店吃饭。那时这家店与其他饭店一样,只为“坚持艰苦朴素作风”的劳动人民服务。在当时那个年代,享用美食被认为是资产阶级的腐朽生活方式。为了革命,大家都是一日三餐粗茶淡饭。许多高档饭店因此关门了。南翔小笼包店由于价格低廉,是几家幸存的店面之一。当时一笼包子只要两毛四分钱,劳动人民吃得起。那个下午,裴山和陈超耐心排了三个多小时的队才吃上那顿包子。最后他们点了很多,一人四笼。看着那让人垂涎欲滴的包子,裴山感叹道:“啥时候我才能再回上海吃上这美味的包子呢?”
结果他再也没能回来。在那远离故土的山村里,精神失常的裴山跳进一口枯井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其实,即便他没有自杀,也可能会被饿死。
二十余年成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陈超不打算对白云讲述这段“文化大革命”时期的悲惨故事,因为那和现如今的怀旧情绪并不搭调。新一代的年轻姑娘也许根本无法理解那些。
眼前的小笼包与当年的美味一脉相承,码在竹制的笼屉里,依然香气扑鼻。咬上一口,鲜美的汤汁四溢,真是一种享受。
“书上说,小笼包里的汤汁是猪肉冻和其他馅料混合而成。上屉一蒸,这些东西就化成美味的汤汁。不过吃的时候要小心,否则会被烫到的。”
“这个你以前都说过啦。”白云边笑边小心翼翼地夹起一个包子。
“哦,我想起来了。当时在新世界你给我带过一袋这种包子。”陈超说道。
“能客串陈大探长的小秘,民女深感荣幸。”白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帮我个忙吧,你不是有电脑吗,上网帮我查点东西好吗?”
“没问题,需要的话我把顾太太的笔记本电脑拿给你都行。”
“那倒不用,我平时也没什么时间,”陈超说道,“你可能也听说红旗袍杀人案了。帮我上网查查旗袍的事儿吧,查详细点,历史啊,发展过程啊,不同时期的款式啊什么的。反正就是跟这种旗袍有关的信息,直接的间接的都要。不只是当下流行的,还有五六十年代的。”
“没问题。不过你说的直接和间接是啥意思?”白云问道。
“怎么说呢,比如旗袍所占篇幅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