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是五六十年代的。”陈超一边将这些线索写到记录本上,一边说道,“换句话说,凶手得先弄到很久之前的面料,然后想办法找老裁缝做出来?”
“这我可就无能为力了,”沈文昌说道,“不过就受害人穿旗袍方式我还发现了一些问题。旗袍的美感来自微妙的性暗示。比如说开衩,展示着女性的腿部曲线却又欲说还休。若隐若现的大腿能引发人们无限的遐想。”
“就像中国的古典诗词一般,所谓‘犹抱琵琶半遮面’吧。”陈超说道。
“没错。这种感觉与袒胸露背完全不同。比如说,那些高大丰满的美国女星身上穿的那种露着背的超短裙一样的‘改良旗袍’。在我看来,失去点缀而裸露在外的脊背,已经完全失去了朦胧美感,而那些光溜溜的大长腿更像是一根根象牙。”
“沈老师,您的联想能力还是那么强。”
“换个角度看,旗袍展现的是穿着者的内在美。性感、微妙而又温和。不是随便谁都能穿出味道的。”沈文昌说道。
“的确是这样。这里面还真有不少学问呢。”陈超附和道。
“开衩长度是旗袍的另一个精妙之处。对于富裕人家的女性来说,旗袍开衩通常是适中的,以表现她们的端庄气质。严格说来,穿着旗袍的女性走路时步子都很小,姿态上不会有任何不得体的地方。时髦女孩儿们为了跳舞和走路方便,可能会选择高一些的开衩。而那些风尘女子则会选择尽可能高的开衩,以展现她们性感的大腿甚至臀部。从某种程度上说,旗袍的开衩是一种暗示。在三十年代的风月场上,穿成那样有可能招来生意呢。”
“没错,穿旗袍也是一种礼仪。”陈超说道。他正囫囵个儿吞着一只醉虾。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卡到了喉咙。这玩意儿的味道实在不怎么好。
“另外,优雅的女士会在穿着旗袍的时候搭配长筒袜和高跟鞋,不过在家中倒不必穿得这么讲究就是了。但你看死者的样子,没穿胸罩,没穿鞋子,连内裤都没穿,而旗袍下摆都被褪到股沟的位置。这不仅是对死者不敬,更是对旗袍的侮辱。”沈文昌顿了顿,接着说道,“听说她是被奸杀的,但这旗袍也太古老了,看起来像是偶然得到的一般。而且这是一件很保守的服装,女人是不会穿着这种东西做爱的。这说不通啊。”
“这件案子很多东西都说不通。”陈超清了清嗓子说道。
“陈队长,我对你们的案子一无所知,我只是对旗袍略知一二。”沈文昌疑惑地说。
“谢谢您,沈老先生。您的指导对我们办案很有帮助。”
事实上陈超并未言明——与其说沈文昌的这一番介绍对破案有帮助,倒不如说是为本案带来了更多的疑点。这件沈文昌认定很古老的旗袍,在它被制作出来的年代,并不是什么流行服饰。无论旗袍作者是谁,在当时制作这样的旗袍都是一种反潮流的行为。这也许将会引出一些深埋于历史中的东西,给本案带来更多谜题。
当沈文昌夹起最后一只虾的时候,陈超的手机响了。沈文昌似乎吃了一惊,筷子上的虾掉回碗中。这只虾跳了起来,似乎想要逃脱死亡的命运。
打电话来的是一位《文汇报》记者,他想听听陈超对红色旗袍杀人案的看法。
“对不起,无可奉告。我正在休假,写我的文学论文呢。”说完,陈超挂断了电话。他有点后悔自己说了论文的事。虽然这是事实,但总会引人好奇。
“真的,你在写文学方面的论文?”沈文昌似乎很感兴趣,慢悠悠地问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啊,你看,像我这样的文人俯拾皆是。可像你这样的好警察不好找啊。”
陈超笑了笑,没说话。他站起身来,搀扶着沈文昌走向饭店门口。
在靠近饭店入口的位置,几个大玻璃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