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想到刚才的灵位,在心里将田严定义成一个固执的封建迷信老头。
“其实,也不是。他的性格是后来变成这般。文革时期,他经常被批斗,我母亲不离不弃,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两个人相爱至深,在我之前有过一个儿子,生活幸福美满。可惜孩子三岁的时候夭折了。他就觉得是自己克子,变得沉默寡言。这是听我母亲说的。后来,生下我,才有所好转,那时我觉得他是位很和蔼慈祥的父亲。直到,我母亲突然去世,被医生误用药致死,他就性情大变,多次到医院闹事,在家把自己关在屋内,性格变得更古怪和固执。”
“抱歉!让你提到伤心往事。”宫布布吐吐舌头。
“没有关系。”田菊婉然一笑,“我有很多女学生,也像你一样可爱。”
“你很喜欢读宋词吗?”宫布布望着她美丽的脸颊出神。
“恩。它简直美妙至极,无与伦比,简直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它能够让人脱离尘世的凡俗,在美妙的意境中漂游。比如李清照那首《声声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么几个字就表达出如此贴切的心境,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的言语比它更能够感受到彼此的交流。”
宫布布忍不住问:“那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人,你会用什么样的宋词来表达爱意呢?”
田菊持续着微笑,做出短暂的思考状,念道:“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宫布布笑了:“是李清照的《一剪梅》。”
“对。”
“为什么是这首?”
“含蓄呀!”田菊笑道。
这首词表现出一种相思,但更多的是惆怅。她居然选择这首词,也许是随口而出,不过,这是她即兴思维的反应,一定是取自她内心。
含蓄!田菊是三十多岁,是70年代后出生,那时候的女人或许是比现在的年轻人要含蓄许多。
“找到了。在这里。”田菊从一堆书下头抓出那本《朱自清选集》。
它被放置在那种隐蔽的位置,可见田菊对此十分谨慎,担心被人发现。她从家中将此书带回父亲家,或许是害怕丈夫知道此物是情书,又将它藏匿,是担心她父亲发现,恼怒烧毁这封唯一仅存的情书。
田菊从书中抽出一张折叠的信纸,心境复杂地打开。纸张已经发黄了,带着一种庄严温润的光泽,十年前那段浪漫缱绻的光阴,现在只余下她手中这薄薄的一页。
上面第一行并非是数字,而是汉字:“献给清香宜人的菊花。”然后,才是1和2组成的数字,应该就是柳永那首《蝶恋花》的宋词密码。
最后一行的落款是一个字:“寻”——韩千寻姓名的简称。字体刚劲有力。
“这样看来,是准确无误!”
聂成德拿到那封情书,看了看宫政,确实存在这样一种情书,这点被证实。
“这封信我们需要拿去参考。”
“可以。”田菊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