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当年的英雄
还带着两个随从,自然是奉为贵客,把镇店之宝都拿了出来。挑了好一会儿,韩少看中了一对二两重的龙凤金镯和一枚祖母绿戒指,却说不知母亲是否喜欢这款式,想拿回家给她看看再做定夺。还没给钱就把东西拿走可不合规矩,不过少爷说他家就在附近,可以把车停在银楼少刻就回。广州城里开得起车的大多是官家子弟,掌柜不敢得罪,便答应了。韩少是从旁门走的,车行老板没看见他,事实上从那天起,他就再也没见过他。后来的事不用猜也知道了,银楼老板久不见韩少回来,很着急,就去找门口少爷的司机询问,车行老板自然一问三不知。两人气急败坏争执不下,还闹到了官府里。银楼的后台也非同小可,这笔损失最后还是落到了车行老板身上。
“那枚祖母绿的戒指我送给客栈老板的女儿了,给她当嫁妆,那两只镯子卖了几十个大洋。那老板的女儿,是全广州城里最漂亮的姑娘。”往事依旧历历在目。
“干爹,您是不是跟那位姑娘有私情?要不怎么送她那么厚的礼做嫁妆呢?”司徒颖牙尖嘴利的毫无顾忌。
“什么叫私情,咱师父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哪个姑娘不是人见人爱,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师父,对不?”梁融抓住时机拍了个马屁。
“现在回想起来,那连初恋都不算,我们甚至没有挑明。”老韩并不遮掩。
“既然是初恋,为什么您不和她在一起呢?”梁融想不明白。
“兵荒马乱的世道,并不是喜欢谁就可以在一起的。”老韩叹了一声,那种无奈怕是只有他和陆钟才明白。
全世界的职业中,老千绝对是历史最悠久的一种,自从人类有智慧以来,就有人以行骗为生。干这行钱虽赚得多,但并不快乐,因为在老千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人,可以骗的,不可以骗的。一个真正优秀的老千必须跟所有亲人断绝来往,不能有儿女私情也不能有天伦之乐,要像冰一样冷酷,这样才不会在失手后连累亲人朋友。对于打算当一辈子老千的人来说,这些全都是必须的。所以老韩终生未娶,他对陆钟也是这样要求的。
“师父,您不是说这个局叫什么假马脱缎嘛。怎么没有马也没有缎呢?”陆钟关心更多的,还是骗术。
“没有马有汽车,没有缎也有金镯子。假马脱缎是个明代老局,记录在一本清代古籍《杜骗新书》里,其中不少骗局跟现在的局道理相通,我也是举一反三而已。”老韩说完这番话,又咳了起来。
“干爹,咱们休息一下就下山吧。您约了段老前辈今晚见面,别错过了时辰。”司徒颖心疼干爹,赶紧去旁边的茶摊上买来一杯清茶给他润喉。虽说是干爹,可她对亲爹也没这么关切,就像老韩自己说的,上辈子司徒颖一定是他的亲闺女。
一轮明月挂在天边,夜色浓艳,山下的灯火渐渐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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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湾湖公园,曾是一千多年前南汉王刘长的御花园昌华苑故地,如今坐落着声名远播的泮溪酒家。解放前,粤人李文伦此创办了一家充满乡野风情的小酒家。当时,附近有五条小溪,其中一条名为泮溪,酒家也以溪为名。酒家创办之初正是老韩当年闯荡羊城的时候,他对广式点心的热爱正因这小酒家而起,几十年来无数次重返广州,每次都会来这里大快朵颐。
如今的泮溪酒家已不像解放前那般简陋,早在六十年代就开始接待国家领导人和外宾,人称“广州钓鱼台”。酒楼的大门上挂着一副对联:
泮水漾清池胜地风光留客醉,溪泉邻上苑荔湾景色驻春晖。
老韩不论衣食住行都讲究派头和来头,这间酒家真是深得他心,所以这次宴请段七也定在了这里。其实他心中也有隐忧,这把老骨头越来越不中用,怕是来一回少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