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征途
夜本已极疲累的她,整晚都睡不着;次天出城时因为分神,差点儿给马儿抛下鞍来,荆裂看了都觉意外。
她用野太刀的木鞘撑地站起来。荆裂挥刀的背影,还是令她神往。可是这刻看见,又别有一股苦涩。
——谁都看得出来……那么他也看得出来吗?
——可是他连一次也没有向我表示过什么……
经历西安之战,她更清楚了解,荆裂的人生里追求的是什么,那向上攀登的旅程,有多险峻困难。
一个被如此宏大志愿占据着生命的男人,心里还能容得下一个女人吗?
——即使,是像我这样的女人……
她不知道。也无法开口问荆裂。问,就是认输了。
岛津虎玲兰,一生也不曾向男人认输。
最初她只身西渡中原找荆裂,心里不断告诉自己:我是来狠狠打败他,为弟弟报仇的。但她同时也无法完全压抑对荆裂那股隐藏的倾慕。
如今与他经过了两次并肩作战、生死相依的历险,她就更再无法朝他拔刀相向了。
如今战斗稍息。这一段日子里,虎玲兰的心渐渐陷入一片混乱:假如他根本不爱我,我为什么还要留下来?是为了跟童静与燕横的友情,不舍得就此离开?还是只因我已经别无他处可去?……
——虎玲兰瞒着父亲萨摩守,私自偷了“勘合符”乘船出海,此为大逆不道之举,她已不可能再回去萨摩了。
“战斗,需要同伴。”
在四川时,荆裂曾经跟她说过这句话。那时候他的意思是说:你需要同伴。但虎玲兰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不禁生起这样的感觉:
——难道他的意思是:“我需要你”?……
她心里多渴望,荆裂真的会这样对自己说。她的脸颊泛出红霞。
可是不一会儿,梦中又五郎的死亡眼神,又再出现她心里,教她感到羞愧。
——难道又五郎的亡灵是在警告我,不该这么苦苦追着一个不喜欢我的男人吗?
巨大的苦闷。
虎玲兰呼叫了一声,拔出野太刀来,猛力挥砍向树上的枝叶。绿叶在猛烈刀招中飞散而下。
其他五人都因她这呐喊而愕然,回过头来看她。只见长长的刀身连闪,虎玲兰整个人像裹在刃光里。众人见她正在拼命练刀,也不为意,又再继续练习。只有荆裂,皱着眉看了她好一会儿。
——她在干吗?……
虎玲兰察觉荆裂的目光,却刻意不去看他。
这时练飞虹拿起身边四尺来长的鞭杆①,跳到燕横身前,把一端杆头朝他右下方刺过去,同时喊一声:“左!”
‘注①:鞭杆并非指软鞭,而是中国西部一种短杖棍棒的称呼,一般约四尺长,本为民间驱赶牛羊之用,或作山路远行的手杖,后来兼用于护身,渐渐演变成一种武术兵器。’
燕横急忙将左手短剑下压,挡住逼过来的鞭杆。
练飞虹一记接一记地继续刺出鞭杆,每记都同时喊出“左”或“右”的指令,燕横就要按他所说,用左剑或右剑去格打那杆头。
练飞虹其实只用半力喂招,将那鞭杆当作标的给燕横练剑。这练法困难之处在于练飞虹那强逼的左右口令,有时候鞭杆来向,明明用左剑去挡打最为顺畅,燕横却被迫要用右手剑击打;再加上练飞虹的口令并无顺序排列,有时梅花间竹,有时连喊六、七记都是一边,节奏又忽快忽慢,每次出剑更要顾着准确击打那鞭杆,比先前燕横自由挥舞的剑花要艰难许多倍。
——但是要练到双兵器能一心二用,犹如各有脑袋指挥,这是必经的锻炼。
燕横运剑时必须全神贯注,耳听口令,目盯标的,体力消耗跟实战相差其实不远。他双剑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