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晚上九点。母子两人用过晚餐。翔子在熄灯的客厅里心不在焉地盯着电视,小明洗澡去了。
救难队员集合在浴室内,互相报告打听的结果。
“首先从西城翔子开始。”市川一手拿着便条纸说,“小明的母亲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婚了。”
西城翔子今年三十三岁,在设计桌子、书柜等生活杂货的设计公司上班,是所谓的职业妇女。
她在学生时代认识丈夫俊树,于大学毕业的同时结婚。俊树善于待人处事,看起来甚至有些过度开朗,若他要建立一个气氛和乐的家庭,应是不二人选。当任职于衣料制造商的他,途给翔子绣着“我们结婚吧”字样的手帕时,她二话不说一口就答应了。当然,枕头套上也绣上了“我愿意”。
但是结为夫妻后开始一起生活不久,翔子就感到不对劲。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不舒服的感觉就像内心深处被一根针头扎了一下。然而,她并没有将不具体的疑问说出口,于是这种感觉便消失在日常琐事之中。
两年后小明一出生,翔子工作方面的问题便浮上台面。俊树希望翔子专心当个家庭主妇,但翔子坦白说她不打算辞掉工作,所以俊树也没有勉强她,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正是夫妻俩分道扬镖的起点。翔子的一些疏忽,令丈夫心中的小芥蒂日渐累积,经年累月之下便引爆了争执的导火线。去年年底,两人因为空间不够,想退掉原本租的房屋,购买分售的公寓。决定在哪购置新家时导致两人发生口角。俊树想买的房子离翔子的上班地点太远。起先面带笑容说话的丈夫,不久后开始显得不耐烦。翔子对于丈夫一反常态的强硬态度起疑心。他会不会是想让自己住在距离公司很远的地方,好让自己辞掉工作?翔子认为这是权宜之计,于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大概是翔子一语中的,俊树脸部抽搐,甩了她一巴掌。翔子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毫不畏怯丈夫暴力相向。问题出在于丈夫接下来说的一句话:“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只会想到自己!”
丈夫的表情因为嫌恶与憎恶而扭曲,告诉翔子刚才那句话是出自真心。翔子彻底被打垮了。这十一年来,丈夫不晓得如何看待自己,却一脸相安无事地和自己一同生活。这样的枕边人甚至令翔子感到害怕。简短的一句话,使得翔子心中的夫妻之情应声断裂,多么不堪一击。
即使如此,翔子还是花了一段时间才下定决心离婚。起初她心存犹豫。但到了初春,当她在整理冬天的衣服时,忽然意识到,自己舍不得放手的不是丈夫,而是风平浪静的日常生活。住惯了的房屋、买到现在仍然中意的厨房、星期日固定打扫的各个房间——现在唯有丈夫是多余的。翔子环在背后的手中,握着一把名为嫌恶的无形刀刃,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是夜,翔子提出离婚,俊树也毫不吃惊。他提议暂时分居,隔一段时间让彼此冷静,各自重新思考。于是他离开了家。
唯一剩下的大问题,就是小明。关于和父亲分居一事,翔子只告诉他是因为“工作的关系”。然而这孩子生性敏锐,好像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家中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他的行为举止产生变化,变得经常哭泣,有时说不在家的父亲坏话,有时口无遮拦地痛骂母亲。对于这样的儿子,翔子也无法平心静气地面对,她变得暴躁易怒,有时甚至厉声斥责儿子到令自己后悔的地步。然而她不想继续这段婚姻。她认为,夫妻关系已降至冰点,在这种情况下养育孩子,反而会对他造成负面影响。
接下来就只等俊树下何种结论了。他大概会二话不说地在离婚申请书上盖章吧。翔子猜想,这婚八成是离定了。俊树这个纨裤子弟,不可能想引发一场拖泥带水的离婚战争。
“就为了这种小事离婚?”八木听完事情原委后一脸错愕,“从没听过这么荒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