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过的路
东京车站的等候地点。下午便带著清子出去,两人好久不曾这样了,他们在横滨闲逛,慎一郎虽然手头并不宽裕,但还是买了一条银项炼送给清子。反正难得来一趟,便到中华街去吃了一顿北京料理。
然而,此时虽然联想起普通人的平稳生活,虽然和清子在一起,不知不觉中,也盯著街上的电子新闻及车站所贩卖的报纸,确认佐多尚未被司法当局逮补之后,对于自己的前途,也不得不慢慢思考。这时,清子也暗中察觉到这一点,她担心地问:“还要继续当佐多先生的司机吗?”。她那从容不迫的语气,正是清子的作风,丝毫不带半点强迫。“现在正在考虑。”
“这样呀!”
“我希望能让清子幸福!”
慎一郎这么说,清子便哈哈大笑。过了一会儿又必恭必敬地说:“你呀!好像比较适合走政治路线呢!就算是用一只耳朵听,也会让人信以为真的话,亏你还能这么镇静地说。我已经不由得相信了!虽然是很愚蠢,像我这样的傻瓜,可能因此投你一票哦!”
是褒?是贬?慎一郎也分不清楚。总觉得好像有一股苦苦的感觉沁入体内。他只说了一句:“相信我嘛!”,便立刻搂住清子的肩膀,清子也只回答了一句:“我相信你呀!”
休假的第二天,慎一郎花了半天工夫在清子位于杂司谷的公寓里,打扫、洗衣服之后,到了傍晚,他打算到池袋的店里去帮忙,便离开了公寓。沿途,外套内的行动电话,难得又哔哔地响了,本能的反射动作下,把它取出来听。
话筒中传来的是,前天遭地检署约谈的第一秘书的声音。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地,和平常一样,很平静的声音说:“喂,明天七点到广尾!”
“到广尾的幸彦先生家,是吗?”
“难道还有其他地方吗?夫人要去箱根打高尔夫球。早上七点,知道了吗?”
秘书匆忙地挂断了电话。慎一郎慢慢地想起,夫人前天从八王子的田园俱乐部到儿子家去的情形。为了预防万一,从麻布官邸将所有相关证据文件,全都塞进高尔夫球袋,带出来之后,这两天便藏身在广尾的儿子家中。确定丈夫安全后,便赶紧回复平常生活,到箱根去打高尔夫球。
慎一郎又意识到这就是政治世界的日常生活,他一半是被压制,一半是觉得厌恶,他于是再度继续探索自己内心世界。要继续在佐多底下工作呢?还是离开他呢?结论虽然已经呼之欲出了,但是在这最后一步,让自己犹豫的正是极为肤浅的第一秘书的电话,与夫人的高尔夫球。
接著,当他走到甜不辣店的附近时,行动电话再度响起,这回也是自动地把它贴在耳边,一听,“慎一郎!”电话那头传来佐多本人的声音。
“隆司的生日是哪一天?”
“幸彦先生的小孩吗?是十一月四日。”
“我也想大概是这几天,现在我也想起来了。嗯,隆司喜欢的那个……会喷火的恐龙叫什么?”
“好像叫哥吉拉。”
“你明天替我到百货公司,买那个哥吉拉,然后帮我送去给隆司。要买最大的、会动的。还有,我明天晚上出院,所以三日早上七点来接我,和平常一样。”
这通电话也是突然就被对方切断了。佐多虽然人在医院,一手拿著白兰地,一手边翻著书,并且随性地打电话过来。他的脑海中,很明显地,已经飞到永田町去了。躲避司法当局的追究,并在千钧一发之际封锁住揭发违法行为的主谋者,为了解闷而想起孙子的生日,根本不想亲自将礼物送给孙子,反而满脑子全都是三日后可派上用场的新谋略。
夫人去打高尔夫球,而丈夫则将要送给孙子的生日礼物交由司机处理。除了世人所想要追究的组织性贪渎之外,所谓的政治家们的日常生活,就是这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