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就算这个镇长再怎么厉害也没办法盖出跟大原美术馆同样规模的美术馆。小原美术馆不大,整幢建筑是石砌而成,楼高只有三层,很小巧,所展示的绘画和雕刻数目,大概不到大原美术馆的三分之一吧。
不过本尊的大原美术馆所展示的作品也不见得都是名作。只有高更的《芳香的大地》,毕莎罗的《摘苹果》等几幅算是名画吧。小原美术馆算准了这一点,展示的都是大原美术馆最吸引人参观的名画复制品。
尽管如此,美术馆里门庭若市。或许正因为现在这个时代到处都是仿制品,这个小镇的作法反而更受欢迎也说不定。何况本尊的仓敷离东京实在是太远了,来这里不管是搭电车或自己开车来都不会拥挤。
仔细想想,现在找遍全日本也找不到几个具有特色的观光区。顶多有个活火山或流冰之类的,就算是一大特征了;其他的不管到哪里看到的都是类似的风景、类似的设施、类似的名产。既然如此,今天会有这种与其到远地不如近一点较好的选择标准,也不难理解了。看来小原镇长将整个观光区原封不动地拷贝下来以“再造新故乡”的作法,其实是非常敏锐的先见喽。
看着接踵而至的观光客往这里唯一的名画——塞巴斯汀的《阳光下的疯狂》所在的楼上迈进,感觉还是很窝心的。
“我们打算从一楼慢慢看上去。”
“爸爸你呢?”
“我不是你们的爸爸。”我说道,“我去三楼,这些假画看了也没什么意思。”
“那就待会儿见。”
那幅重要的画作,摆放在三楼中央的展示室里,果然给人不同凡响的感觉——门口有警卫看守着,保护画作的橱窗是防弹玻璃制的。如果不是使用寄放在银行保险柜里的正规钥匙开的话,只要画作移动一公厘,警铃便会大作,保证响到全镇都听得见。而且要打开银行保险柜,除了要有镇长的许可外,还必须有两个见证人才行。
这些相关事宜的说明就挂在那幅大作的旁边。反倒是说明的标示要比画作大很多,看起来实在很可笑。《阳光下的疯狂》大小跟十四寸的电视荧幕差不多。
老实说,就我所见,我觉得塞巴斯汀是个偏执狂。
那幅画真是细腻到不行。如果不是个疯子,有谁会把那么平凡的风景画的那么细致呢?根据美术馆的简介说明,据说他用的画笔是拔自己的眉毛做的。说不定他真的是个危险人物。
这幅画唯一吸引我的是它的价格。听说镇长是在塞巴斯汀尚未成名前买的,并没有花什么大钱,可是如今要卖的话,索价可能不下五亿元。去年夏天,一副比这个还小的作品,在伦敦拍卖会上竟然以三亿元成交。
我觉得画家真是个可怜的行业。一旦作品脱手后,不管以后价格如何上涨,自己是拿不到半毛钱的。就算不计较金钱吧,要不是按捺不住那种“不得不画”的冲动,画家这一行还真不是人干的。
我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回头时,便看见“画圣”站在后面。说得正确一点,“画圣”是站在欣赏《阳光下的疯狂》的人群后面。
他双手叉腰、挺直了背,躲在无边镜框后面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他的身材高瘦,头发长到了下巴附近,如果穿得再体面些,以他的气质说是美术评论家也能骗得过去吧。
我还没来得及出声,他就认出我来了。于是边笑边向我这边走来。
“居然会在这里碰见你。”
“我才要这么说呢。”由于附近有警卫在,我将他拉到太平门的旁边说话。
“有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
“麻烦你将今天上午在暮志木车站前偷的行李还给我。”
“画圣”睁大了眼睛。
“那是我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