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然。庆子站在狭小的厨房忙碌时,一次也没问过“欸,你家有没有酱油”或是“锅垫放在哪里”之类的问题。房里散置着怎么看也不像是哥哥喜好的音乐录音带,以及照顾得很好的盆栽、擦得亮晶晶的玻璃杯。连角落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床上的棉被,也柔软蓬松不带湿气。
自己迟早有一天也会有大嫂——范子常常想到这点,与哥哥不合的我,跟哥哥选好的嫂子或许也会合不来。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很可悲。
然而,亲眼看到庆子,得知哥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选择了这样的女性后,她认为这一切或许只是她的杞人忧天。庆子是个亮丽的美女,不论是身上穿戴的,或是说话方式,甚至言谈间的遣词用句,都可以看出她是个出身远较范子优越的女性,但她是个温柔贴心的人——范子很清楚,她费尽心思不让范子觉得不自在。
而且,这个人请她看过我的照片……原来哥哥跟她提过我们家族的事。
这点,也让她的心头笼罩着一股暖意。
两人一直陪她走到车站剪票口,车票是慎介替她买的,而且,分手时还叮咛她:“到了家,记得打个电话。”
哥哥的意思是——打个电话来,让我知道你是否已平安抵家。范子难以想像过去的哥哥会说出这种话。
回程中,电车座位的暖气和庆子做的饭菜的温馨,温暖了范子全身,她不禁频频微笑。从窗口眺望出去,这片都市难得一见的雪景,也彷佛是幸福前程的预兆。
探头细看这个夜晚的白色暗影底层,闪着银光的铁轨连接处,不时晃动着红色火焰。为了防止铁轨冻结,正燃烧着油灯。
庆子就像那盏油灯,她想,是那个人温暖了哥哥,让只知在铁轨上奔驰的哥哥,不至于冻结。
那个人,或许可以改变哥哥。
慎介退掉公寓,搬到庆子的公寓跟她同居,是半个月之后的事。
那年五月,慎介通过司法测验的第二次考试,七月通过了论文测验。如果今年再度落榜,他恐怕就得死心了。国分家经营小型印刷厂,由于人手不足和业界的激烈竞争,生意一年比一年差。
早已年过六旬的父亲,和一直以这个自小聪颖过人的长子为傲的母亲,都陷入空前的狂喜。在这份喜悦的底层,夹杂着明显的安心,这点虽让范子略微苦笑,但她并不想拿这件事消遣双亲。
这段期间,范子曾数次与庆子会面。可是,考取之后,慎介仍无意把庆子带回老家正式介绍给双亲。她终于憋不住,催促哥哥,但他却表示“现在手忙脚乱,还不是时候”。
即使如此,她还是试着采听父母是否已从哥哥那里听说过了什么,然而两人似乎毫无所悉。她猜想哥哥大概是害羞吧,不禁莞尔,可是听到母亲说出下面那段话时,她隐约产生不祥的预感。
“我们家的经济状况真的很苦,所以这一年来,慎介说不需要我们寄钱给他,真的帮了大忙。”
不需要家里寄钱。这样是很好,可是,他为何没有说明理由呢?是因为跟女人同居,接受人家的照顾,所以不好意思说吗?如果是这样,考取之后,首先就该带庆子回家,表达对她的感激才对吧……
现在回想起来,父母应该也隐约察觉到了吧。既然把公寓退租,地址和电话号码当然也会改。或者,母亲打电话去的时候,庆子也曾接到过。
可是,她不打算说破这件事,因为她不希望这样做,把好好的情况给毁了。
她总觉得,好像嗅到了某种腐败的气息。而且,没过多久,范子就发现自己的嗅觉没错。
在华丽的笑语喧哗中,范子背门而立,不知不觉中,咬紧了唇。
因为多亏关沼庆子,现在,哥哥才能站在金屏风前大肆庆祝。
正因为他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