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我必须询问专家的意见。
才想到这里,就遇到了问题,我不知道有没有这个领域的专家。
这不是核能发电、修订消费税或是宪法之类的问题。如果是核能发电,虽然会有赞成和反对两派意见,但在搜集基本知识和资料方面,不会有太大的差异性。如果不从相同的基本知识和资料出发,就会有失偏颇了,根本没什么好谈的。
然而特异功能是一个连是否存在都不能确定的问题。不管是公认的专家,还是自称为专家的研究者,只要站在肯定或否定一方,就存在分歧。一般人根本无法判断,肯定一方手上资料的可信度是多少,也无法知道否定一方所搜集的事实是否受到了个人成见的影响。无论请教哪一方,只会让我更混乱。
但是我还是将买来的书的作者和译者列出一张清单,勾出有可能直接见面了解情况的人。然后把贴满便条、折得一塌糊涂的书装进纸箱,走出会议室。回到编辑部,我把箱子塞在桌子底下。
“用功完了吗?”端坐在邻桌的生驹悟郎向我打招呼。其他人大概都已经下班了,办公室里空荡荡的,佳菜子也走了。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只有生驹座位的那一半开着,另一半已经关掉了。
“你还挺认真。”生驹说完,大声地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那样子就像熊——卡通电影里的熊五郎。
他是个买不到现成衣服的大个子,“我是个价值和体重相当的记者”是他的口头禅,但他太太说他“身体里的焦油和尼古丁也和体重成正比”,是个超级大烟枪。眼前他泛黄的手指上就夹着一根。在桌子角落堆积如山的资料之上,有一个摇摇欲坠的烟灰缸,里面当然堆满了烟蒂。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发现那个烟灰缸如果掉下来,我的膝盖一定遭殃,于是我先将烟蒂倒进垃圾桶,这才坐回旋转椅上。
生驹笑嘻嘻地说:“旁边坐个爱干净的人真好。”
“看来,你很想死于肺癌啊!”
“才不是呢!我老爸既不抽烟,也不喝酒,却得肝癌很早就过世了。我老爸临死前一定很后悔,一想到这个,我就同情得不得了,所以我并不是在抽烟,是在向我爸上香。”
“听你在那里鬼扯。”我笑着拿出自己的烟。
“要是你娶了一个在大学时参加辩论社的老婆,不用理论武装自己,恐怕连吃顿饭都不得安宁。怎么了,你破戒了吗?”
“算是中场休息吧。”
“别戒了,别戒了。反正你坐在我旁边,还不是要吸二手烟?”
他露齿笑着,摁熄了手上的烟后,随即又拿出一根。生驹刚买新房子,据他说他太太怕他把今年春天刚建成的新家墙壁弄脏了,只要他一点烟就会被赶到阳台。如果此话属实,那生驹不就整天都要站在阳台上,吗?这家伙整天胡说八道。
“你在忙什么?”
生驹的桌上摊着一本周刊杂志,听我这么一问,立刻翻开封面让我看。原来是《周刊文春》。
“最近他们在做美容整形的系列特辑。虽然都是些可怕的案例,但也挺有趣。我想带回去给我家由美子看看。”
由美子是生驹的长女,应该还在读高中。
“给由美子看?你又在搞什么?”
生驹夸张地皱着脸:“她说不喜欢自己的鼻子,想去整形。我告诉她,等她长大了,鼻子自然会变挺,可她一点都听不进去。”
我去过他家两三次,见过他女儿。生驹由美子继承了母亲的优点。是个漂亮的女生,长大后绝对是个美女。
“你应该告诉她,根本不需要整形。”
“父母的话,她根本听不进去。这种年纪的孩子,凡事只相信自己。”
“那你就告诉她,现在她的骨骼还没定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