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贵之以慎重的口吻说:“我猜想,可能是队附将校当中反对仓促起事的人物。因为家父的见解也是如此。既然经常有书信往来,想必是看法相同的人物。”
“原来大哥就是因为这样,才被想尽早起事的人视为眼中钉啊!”嘉隆露出理解的表情,“皇道派也分裂了。”
“但结果还是起事了……”贵之喃喃地说。
“大哥的想法改变了很多。”嘉隆的口气像是在说风凉话。“在病倒之前,大哥应该也是主张尽早起事吧?与财阀挂勾、中饱私囊的军阀是一切的元凶,必须尽快将军阀解体,从根本改革中枢部,否则皇军没有未来,他之前不是还发表过这种演说吗?大哥真的变了很多,生病前后,简直是判若两人。”
贵之瞄了叔叔一眼,眼里带着愤怒的神色。但是,他却闭上嘴巴不作声,低下了眼睛。葛城医生捻着胡须。珠子呆呆望着暖炉。鞠惠含笑望着嘉隆的侧脸。
“那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嘉隆继续说,眯起眼睛,好像在回想遥远的往事。“相泽事件那时候,大哥怎么会想到写信给永田军务局长呢?他可是敌方的老大啊!”
在一片沉默之中,嘉隆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再说,既然有刚才提到的田川这个人负责联络,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要特地叫贵之去送信呢?叫田川去不就得了吗?嗯?”
贵之低下头,身体缩了起来,额头上出现汗水。孝史想起嘉隆和鞠惠的对话——
(贵之出了好大的丑。)
(他是个胆小鬼。)
以及葛城医生的话。贵之本来是很有骨气的青年,“从那件事之后就变了”,可是当孝史问起“那件事”,医生却含糊带过,提到“相泽事件”的时候,也没有正面回答。
贵之很不自然地说:“那时候,父亲说那是非常重要的文件,所以要我带去。还说,本来应该由他亲自出马,当面交给永田先生的。”
“喔,是吗。”嘉隆还在笑。
“结果,却害你遇到那么倒霉的事。”
“就是说呀!”鞠惠也笑了。她那种侮蔑性的笑法,即使是对事情仍是一头雾水的孝史,在这时也不由得想帮贵之一把。所以,孝史大声说:“我们好像离题了。请问两位是故意想叉开话题吗?”
一听到这句话,鞠惠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看到她生气的脸,孝史觉得好痛快。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啊。”
“别吵了。”葛城医生不耐烦地插进来,“尾崎君说的对,是离题了。”
“哪里离题了!当然啦,军队里的事跟我们是没有关系,问题是,可能有人想要那个人的命呀!”说完这些,鞠惠歪着脸说:“这是事实吧?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所以,那个人是被那群人给杀掉的。”
唉呀呀,这女人连在形式上称呼蒲生大将为“先生”的事都忘了。不过就算忘了这点,唯有遗产她是永远摆在心上的。
“不管是谁,都不可能从外部进来,杀死父亲后逃之夭夭的。”贵之平静地说。
“为什么?”
“传出枪声的时候,队附将校早已经开始起事了,道路遭到封锁,想从外部进入家里谈何容易。”
“或许是从封锁区内部来的。”嘉隆说。“刚才你自己说的,皇道派之中也有人敌视大哥。也许是其中某个人干的。”
“怎么可能!”孝史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会说这种话,是因为你没到街上去。顺便告诉你,军队的事你根本就不懂。”
这下不由得嘉隆不变脸了:“你说什么?”
葛城医生以错愕的表情看着孝史,而且脸色有些涨红。孝史自己也一样,“军队的事你根本就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