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他对前面的士兵说,“在平河二丁目的电车站附近。听说他退役之后,就一直住在那里,很少出门。”
哦……前面的士兵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嘴巴微微张开。然后,以正经严肃的表情朝着孝史说:“那么,你是蒲生大人的亲戚了?”
孝史急忙摇头。“不是,我不是。我舅舅在蒲生大将府里工作。”
士兵脸上出现了掌握状况的表情。“你说有人得急病,是蒲生大人的家人吗?”
“不是的,是我舅舅。我舅舅昏倒,蒲生大将打电话请医生过来。可是,医生一直没到,所以我才出来迎接的。”
“医生叫什么名字?”
“葛城医生,住在小日向。”
“葛城……”前面的士兵歪着头。回头问他的伙伴:“对了,差不多三十分钟前,是不是有医生来过?”
后面的士兵点头:“因为不放行,吵了一阵子。他的态度很横,所以伊藤应该是把他赶回去了。”
前面的士兵问孝史:“病人是什么状况?很严重吗?”
“好像是脑溢血。”孝史简单地回答。
一听到这句话,后面的士兵说了:“既然是蒲生大人家的事,总不能不处理。我去看看。”
说完,便扛起枪向后转,朝路障跑回去。和跑来的时候一样,敏捷地跨越路障之后,穿过成群的士兵——似乎先交换了一两句对话——在赤坂见附的路口左转。
孝史和前面的士兵留在原地。两个人在不停飘落的雪中面对面站着。士兵已经把枪收起来了,但是表情依然毫不松懈,嘴巴闭得紧紧的,实在很难亲近。
孝史感觉寒冷一步步渗进体内,雪不断落进领口。恐惧感虽已慢慢减退,但紧张仍在。他不敢转头,只能移动视线观察四周。电线上、电线杆的顶端,都积着白雪。马路两旁比邻而建的建筑物都关上了窗,到处都看不到人影。
在他脚边的灯笼已烧成了漆黑的残骸,在皓皓白雪上,显得非常肮脏。颗粒般的细雪落在上面,也许三十分钟之后就会把残骸完全掩盖起来了。不知为何,这让孝史松了一口气。
“你几岁?”
士兵唐突地开口问。孝史正在发呆,听到他的问话急忙眨了好几次眼。士兵以为孝史没听见他的问题,又把同样的话重复了一次。
“十八岁。”孝史回答声抖得几近可笑。
士兵轻轻点头,然后以生气般的口吻加上一句:“如果你说的是实话,没有必要怕成这样。”
孝史羞得连耳朵都热了。但是他心里想,这个士兵讲话真是中规中矩。在电影里看到的军人清一色是脏话连篇,他一直以为军人就该是那样。这个人是将校吗?可是,如果是官拜将校的话,应该不会在雪地里站岗吧!如果是一般士兵的话,那么他真是受到良好的教育——不,应该说是教养比较中肯。
“收、收音机也这么说。”孝史想跟他说说话,便起了个头。“叫我们要照平常行事。”
“你是说傍晚的广播吗?”
“是的,我在蒲生大将府里听到的。”
士兵又点了点头。也不为什么,他提起肩上的枪重新扛好。即使是这样的小动作,只要动到枪,孝史就一阵紧张。脚抖动了一下。
“天气真冷。”孝史说了一句。没有反应。孝史视线落到脚上边。
士兵的皮鞋被融化的雪浸湿变了色。鞋尖的雪结成了冰,显示他已经在那个路障站岗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孝史低着头,只把视线往上抬,偷看士兵的脸。对方有一张圆脸,眉毛很粗。长相是属于可爱的那一种。雪花黏在他的眉毛、睫毛还有鼻子下面。一定是今天早上刮过胡子就再也没有碰过,下巴的地方已经开始出现黑黑绿绿的影子。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