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孝史一进起居室,刚才就坐在同一把椅子上的珠子立刻抬起头来往这边看。
“哎呀,原来是你。”她说。
起居室里还有另外两人。两人都站在壁炉边,和珠子有段距离。其中一个是鞠惠。她穿着和白天同一件和服,不过肩上披着一大片披肩似的东西。
另一个人孝史没见过。他站在鞠惠身旁,紧挨着她。光凭这一点,孝史就知道他是谁了。这个男人想必是大将的弟弟蒲生嘉隆吧。
他四十来岁。鼠灰色的上衣配上深咖啡色的长裤,白衬衫之下穿着手织背心之类的衣服,感觉相当干净利落。记得平田说过他是肥皂盘商,所以才显得特别干净吗?个子虽小,肩膀却很宽,粗犷的轮廓与他哥哥极为相像。
“喔,这是哪位?”
他挑了挑眉毛,问鞠惠。这个声音,就是他们躲在雪地里时,从头顶窗户传来的声音。在柴房里预测大将会自杀而窃笑的,也是这个声音。
“这是哪位?”鞠惠问珠子,口气像在质问什么。跟她在柴房前叫住平田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个人是哥哥的朋友。”珠子说明。
鞠惠双手抓拢胸前的披肩,向孝史走近了一、两步。那是小心翼翼的步伐。似乎在说,这双眼睛没见过的人,全都是不如自己的下流人物,肮脏龌龊,千万不能随便靠近。
“你是贵之的朋友?”
鞠惠的视线猛扫射孝史,检视他身上的行头。越看,她的眼神就越不友善。也难怪,孝史穿着阿蕗给的旧衣服,看起来怎么可能像和贵之平起平坐的朋友呢,就这一点而言,她的眼力是正确的。
“关于我的事,请各位待会儿问贵之少爷。”
孝史回答得很干脆。如果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和她照面,孝史可能会被她的气势所慑。但是,现在孝史已经知道她在柴房里讨论私奔的事,也知道她晓得自己为私奔所准备的行李藏匿的房间可能分配给平田之后,那种慌张的样子。而且,连她在惊慌之际,跑去拿行李的模样都想象得到。所以孝史一点都不怕她。
“你是说贵之知道?你是谁?”鞠惠的声音尖锐起来,“为什么这个家来了客人,我却不知道?”
珠子皱起眉头,显得不胜厌烦。“这种事不重要吧,鞠惠。”
鞠惠狠狠地瞪着珠子,“叫我妈!”
珠子没有回答,只是露出“真可笑”的表情,然后又托着腮帮子。这次连上臂无瑕的肌肤都一览无遗。
“好啦,我来介绍。这一位是嘉隆叔叔,是我爸爸最小的弟弟。”珠子指着鞠惠身旁的男人,对孝史说。
“叔叔,这一位是贵之哥哥的朋友,名叫……”孝史想起自己未曾向她提起自己的姓名,便说,“我叫尾崎孝史。”
嘉隆叔叔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示意。他的脸蛋很光滑,在男子之中算是少见。不愧是卖肥皂的——孝史突然这么想。这个想法有点好笑,孝史差点就笑出来。又因为恰巧听到他们商量私奔情事,所以孝史自觉抓住了这个男人的把柄。同时,大将果真如他热切期盼般死去,正中他的下怀,这一点也让孝史感到忿忿不平。就算露出一、两个冷笑,也不会遭天谴吧,孝史心想。
蒲生嘉隆当然不会知道孝史的心思。他像是在估价般不断打量孝史全身。
“原来你叫孝史呀!”珠子微微一笑。
“真是个好名字。跟哥哥有点像。我和哥哥的名字,都是去世的爷爷取的。你的名字是谁帮你取的呢?”
“珠子,这时候不要扯那些不打紧的事。”
鞠惠不由分说地打断珠子的话。但珠子却充耳不闻。“怎么写呢?孝史的孝,是哪一个孝?”
“珠子!”
听到这一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