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熟悉的地方。这里正在发生一件极端异常的事。
不,或者,孝史和那名男子的存在才异常?
抬眼一看,男子正弯着腰,准备绕过树丛,从洋房的旁边绕到后院去。孝史急忙跟在他身后。
可是,一站起来,马上踉踉舱跆地站不稳,结果脸部着地,整个人倒在雪里。两个膝盖好像变成海绵,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孝史挣扎着,试图从雪里站起来,男子走回来帮他。
“我一定是病了,”孝史发着抖说,“搞不好是一氧化碳中毒。”
男子很镇定,说:“不是的,那是穿越时光的后遗症。”
在男子半扶半背之下,孝史总算站了起来。全身每根骨头都好像变成软绵绵的面包。
“穿越时空会对身体造成莫大的负担,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其实,现在最好是找个地方躺下来。”
“你都没事吗?”
“我也很不舒服啊!不过,我早习惯了,而且好歹也做了些准备。”
“准备?”
“这个待会儿再说吧。”
两人跌跌撞撞地,从蒲生邸和围绕着四周的矮树墙——现在也是被雪覆盖成一片白——之间通过,绕到后院。正如男子所说的,在雪光中有一座小小的小屋。一座木板搭建的简陋小屋。
后院比前庭小得多,柴屋的铁皮屋顶的屋檐,都已延伸盖到矮树墙上方了。这时,孝史才第一次注意周遭的景色。
灰色的夜空与纷纷大雪。高高的树林围绕在宅邸背后。在极为有限的视野当中,没有任何醒目的建筑物,只有一条泥土路穿过树林,绕过蒲生邸通到右后方。
孝史眨眨眼甩掉落在眼睛上的雪,这才发现,穿过披着雪的树林,远方有一、两点亮光正在闪烁。
“那是什么?”
孝史问。男子正费心想尽量不发出声响地打开柴房的门。他抬起头顺着孝史的视线看过去,立刻回答。
“陆军省的窗户。”
他扶着孝史的身体,又瞄了手表一眼。“这个时间,亮着的灯应该也就只有那几盏吧。”
孝史像是傻了一样,只能默默地看着男子的侧脸。他的话,还在耳内深处回响。陆军省、陆军省、陆军省……
记得昨晚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字眼。是在哪里呢?是谁说的?陆军?在现代日本,那已经是个“死语”,一个不存在的名词。陆军省?难道跟厚生省搞错了吗?
柴房前有个小雪堆,使得门无法顺利打开。即使如此,当门打开到可以容纳一个人勉强侧身而过时,男子先把孝史塞进去,扫视四周一番之后,自己也跟着进门。
所幸柴房不是直接盖在泥土地上,是有地板的。大小约两坪多的房间,中央堆着一堆柴,孝史倚着柴堆,像瘫了似地坐下。头晕得厉害,一时之间,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
鼻子里充斥着湿湿的木头味儿。靠在背后那些凹凸不平的东西,的确是柴堆没错。为了避免潮湿,同时也为了容易拿取,木柴每十根捆成一捆,互相交错堆叠。
即使脑袋混乱不已,孝史也充分地体会到这些事实——这一切现象所代表的意义。这年头连澡堂都以电力来烧水了。而且,在东京正中央,有哪户人家需要这么多柴火?
直到这一刻,他才想起男子之前的话。在昭和二十三年以前。现在是昭和二十三年以前。
我真的穿越时光了?
这个柴房好像被拿来兼作仓库,男子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条旧毛毯,拿来盖在孝史身上。毛毯破破烂烂的,还发出重重的霉味,但是有毛毯就要偷笑了。
“再过一会儿,府里的佣人就会起床。到时候再去跟他们打声招呼。”男子说着,往地板坐下。“在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