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夏子能否践约,确是他最放心不下的。
而立夏子却觉得他的话像一股暖流冲击着自己的心房。
“没有被家里人察觉吗?”
“没有。我告诉她:与关西有老交情,去拜访一下,再筹集点资金。她只说了句‘这么回事。’大概我的妻子对于我这个将公司搞得濒于倒闭、把她也牵连进去的丈夫,从心里就憎恶不己吧。而你毕竟是谁也不连累啊。”
“哎,只是请别人带个口信儿给店里,说我休息几天。”
“啊……”
朝永点了点头。立夏子这样做,同样是按着昨天晚上商定好行事的。此时,他露出了一副坦然、轻松的神情。
两个人乘上了十六点零五分发出的列车。
列车的车厢里,旅客寥寥无几。
他们在靠窗户的座位上相对而坐。偶尔也聊聊天。朝永讲了些前几年他到国外旅游时耳儒目染的异国风土人情。立夏子一边望着车窗外的桔园,一边讲述着母亲在世时,全家人到静冈外的山丘上,去守桔园之类的朦胧的记忆。在别人眼里,他们一定是一对夫妇,要么就是一对秘密外出旅游的情人。
下午五点整,他们在热海下了车。
虽然不足周末,但也不乏上下车的旅客。
渐渐西沉的太阳,把繁华的商店群照得一片通红。
在火车站前,他俩雇了出租汽车,登上了前赴伊豆半岛方向的旅程。昨天晚上已经定好,计划先在天城山麓的旅馆等候夜幕降临,然后沿天城山道进山,所以车子直向天城山旅馆飞奔而去。看上去,此时立夏子好像刚刚萌发了赴死的念头,而朝永却像经过深思熟虑,早就有了这种打算似的。
汽车在尾根的上方行驶,所以视野显得特别开阔。
在暮色将至的苍穹下,是一片一望无垠的生长着银灰色狗尾草的大地。在茫茫草原的尽头,是逶迤连绵的群山。随着夕阳的消失,远处的峰峦也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汽车里,朝永取下了旅行袋,然后将立夏子的手放到自已的膝盖上,轻轻地握着。
“已经是秋天了。”
“嗯,空气多清新啊。”车窗外的风尖厉地吼叫着,高原上,风压显得格外地强烈。
过了去大仁的交叉路口,高原风景被深山密林的景物所取代。披着厚厚杉木林的群山,一直延伸到了路边。林间已经沉入苍茫的夜色之中,只有路边的扩轮路轨泛着惨白的光。刚才遥望到的那远处的峰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矗立在了眼前。
车子入山后,立夏子不时地回过头去向车后张望。她之所以前后顾盼,是因为她发现有一辆灰色的中型车尾随其后,它好像瞄准了他们的车子不肯离开似的。
伊豆的汽车路上只有三处交叉路口,路上行驶的车辆也屈指可数。长时间里总是同一辆汽车形影不离地跟随着自己,不能不今人生疑。
立夏子他们汽车的司机,是位年近花甲的老人,他自始至终不紧不慢、平稳地驾驶着汽车向前行驶着。因此,后面开来的汽车是很容易超车的,但是,那辆灰色的中型车,却丝毫没有越过他们的意思,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样反而使人疑窦顿生,立夏子渐渐有些心神不安起来。
难道我们被人跟踪了?
立夏子暗自思忖,一瞬间,一种奇妙的想象掠过了脑海:“怎么啦?”
立夏子几次回头张望,朝永全部看在了眼里。
立夏子刚欲道出自己的思虑,却又咽了回去。她想:我们就要与世长辞,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要到另一个世界去旅行了,哪里还会有跟踪的人呢。倘若有也是与众不同的神经过敏者。
“不!”过了片刻,立夏子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