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与建筑物很不相称的霓虹灯。霓虹灯上的字,即便在很远也能看清是“白鸳”两字。以烹任闻名的白鸳宾馆从大白天起就门庭若市,来这里的客人有一半是情侣,一眼就能看出都是一些不愿去温泉旅馆的人们。还有一半不是来闲谈的就是独自带着稿子来写文章的人。偏房围着主楼向四边散开的布局,总有些像伊吹山庄。
春风和煦的傍晚,一个男客走进偏房清山阁。也许是想来写东西吧,他将一个沉重的包交给领他进客房的女侍。
女侍将包放在客厅的角落里刚一出去,男子便摘下深色的太阳眼镜,冷漠的眼眸里凝聚着叵测的目光,凝望着院子里盛开的杜鹃花。
隔扇又打开,刚才那位穿着工作制服的女侍送来茶点。她将茶点放在桌子上,接着又稍稍打开刚关上的隔扇朝门外窥探着,又察看着院子里的动静,确认院子里没有人后,便又悄然将门廊里的拉门关上。男子的手搭上她的肩头。
默默无声,长久热烈地拥抱。——分开时,两人都已气喘吁吁。
冲村真也经过这两个月后显得非常落魄,邦子同样更显憔悴,瘦得面目全非,几乎已经没有了丰满红润、戴着厚度近视眼镜的“铃子”的面影。她没有戴眼镜,脸色异赏苍白,失去了昔日的风采,只是湿润的大眼睛里依然闪烁着令男人销魂的天生的妩媚。
倘若脱去工作制服,她就完全是一个正值妙龄的城市女性。然而,她的面容也与黑蔷薇酒吧里的邦子判若两人。主要是眼睑的缘故。原先稍稍有些古稚的单眼皮,因为变成了清晰的双眼皮,整个脸庞便一下子显得洋气十足。而且,那清瘦的脸颊,不知为何微微地鼓起着,为整个脸庞增添着一丝怨味。
“这样下去,还要忍耐到什么时候……”在里间,两人向事先铺好的床褥上倒下去时,邦子断断续续地喃语着。因为冲村紧紧地搂抱着她,她的嘴唇埋在他的胸脯里。
“再忍耐一下。到社会淡忘了那起事件,警察放弃追查邦子……”
“为了不引人注意,我离开长田后还特意做了整容手术……”
“不管怎样整容,熟悉你的人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来。”
“长田就没有注意到啊!”
“那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认定你是一个女侍,没有深加留意吧。”
那天晚上的事,像走马灯一样浮现在邦子的脑海里。
邦子从正月里就住在伊吹山庄里,她根据长田的住宿预约向冲村联络,制定冲村应该来投宿的日期,并投出恐吓信,使那天夜里旅馆上下的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冲村的身上。邦子始终是一名古里阁的女侍。长田的确没有想到要好好地看看“铃子”的脸。七点,邦子趁收拾晚饭餐桌进出的机会,将湛满沸水的热水瓶放在长田的桌子底下。
行凶是在七点十五分左右完成的。长田近来正企图对冲村进行勒索,冲村悄悄地拜访古里阁,装作偶尔在旅馆里邂逅的模样提出有事要谈,便走进了长田的客厅里。他先故意装作不小心的样子将热水瓶里的沸水洒在长田的手上,趁长田注意手的当儿顾手摸起手边的香炉猛砸长田的后脑,不料长田正往后退,没有一击毙命,但冲村在学生时代学过空手道,臂力胜过长田,约五分钟便结束了长田的生命。
冲村急急赶回山月阁里,装作刚整理完稿子的模样,将长田和山口他们请进屋子里喝酒。
八点十六分,邦子给账台打电话要烫伤药。她接通帐台的电话后就放下听筒,打开冲村模仿长田的口气录下的小型录音机。那种时候,声音即便稍有不同,也不会有人产生怀疑。邦子将录音机藏在怀里,快步回到账台,给长田送药也是邦子的工作。
她宣称在古里阁门口,长田说“将药放在那里”,她按长田的吩咐放下后就返回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