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
洼岛的脸颊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疼痛——近田徒手揍了他一拳。
“听好,洼岛,那是意外,而且是你搞出来的意外,还把大家都拖下水。你知道现在副院长和草角会长为了处理这件事,有多伤脑筋吗?如果再让我听到这种胡言乱语,我可不放过你。”
近田踢开椅子,站起身,抓了帐单离开座位。
洼岛摸着脸颊,承受挫败的滋味。
洼岛回到外科门诊部时,副院长的指示已经等着他。护士转交一张纸条,要他到副院长室一趟。
副院长正在看着摊放在桌上的三本书,每一本似乎都和医事纠纷有关。
“真是烦人,年纪大了就是这样。为什么外科医生非得搞这种事不可?动手术比处理这种事好太多了。”
“交涉不顺利吗?”
“倒也不是。患者的太太后来又来了,气氛还算不错。”
“要求多少钱?”
“已经降到一亿元。我告诉她绝对不可能超过这个价钱。本来还可以再杀一千万的,不过,考虑患者的年龄,也许就现在的行情来说,一亿元是合理的金额。”
“这一亿元是由保险出吗?”
“希望是这样,大概也是这样吧。不过,就像我跟你提过的,中间有一点问题。保险是根据过失给付的,所以我们必须多少承认一点过失才行。”
“我的过失吗?”
“不,三个人的过失。你、近田和我。我不会把责任推给你一个人。”
洼岛有一股冲动,恨不得就在这儿将一切事情告诉副院长。那不是意外,而是神田十和子一手主导的谋杀事件,没有必要让我们三个人去承担责任。
话并没有说出口。近田愤怒的脸孔和脸颊挨揍的疼痛记忆,令洼岛踌躇不前。如果告诉副院长,近田恐怕会怒上加怒。而且,现阶段副院长会不会相信他,恐怕也是问题。
副院长嘴唇一松,浮出造作的笑容。
“怎么样?愿意让我全权处理吗?我会考虑保险申请书的内容,绝不会说是你的错。”
洼岛心情很乱,明明没有过失,就算只是“多少”承认一些,也不甘心。可是,另一方面,却也有干脆让副院长去搞定一切的念头。
到底该怎么办?
他考量如果宣称神田十和子是凶手,并森良美恐怕会控告院方。对院方来说,谋杀比过失还要严重,保险更不会给付。为了避免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院方大概会堵住我的嘴吧。而这股压力会来自何处?来自副院长,还是直接来自会长?抑或透过大学的医局?
烦人的事堆积如山。
“让我考虑考虑。”洼岛说完,走出副院长室。
当晚,他正在电话前迟疑着,反倒是智鹤那边打了过来。
“你看,我不是说没必要和近田医师谈吗?”
耳际响起开朗的声音,令洼岛心情大为宽慰。
“我很头大,接下来该怎么办?”
“继续努力呀。你大可说你完全没有过失。如果院方硬要你承认,你就说你要辞职。”
“要说得这么绝吗?”
事情并不像智鹤说的那么单纯。他是国立M大学医学院第一外科医局派来这家医院的。副院长和近田属于同一个医局,背叛他们二人和院方,就形同背叛大学医局。真的这么做,自己的未来将会如何呢?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再想一想。对了,我想跟你谈一件有趣的事,明天晚上能不能在车站前面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