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镇,改天我们一起去吧。”
我一边替光子的左手套上塑胶袋,一边这么说。之所以刻意套上塑胶袋,是因为我想按照光子每次的方式进行。
我想她早巳明白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在遥远的城市,我们开的店……”
“对,很小的店,但是可以在满室花香中喝咖啡。”
为了一次解决,我割下很深很长的一刀,抱着将手腕割断一半的打算。
“杯子、盘子、糖罐,整套全都是雪白的。”
“那样子一定更能衬托出周围的美丽鲜花。”
“挂在门上的铃铛会喀啷响,还有热闹的说话声。”
“我烤蛋糕,光子配合客人的喜好,扎出一束又一束的鲜花。”
“不只是玫瑰和康乃馨……”
“还有满天星和金凤花,以及从原野摘来的不知名花草。”
鲜血以超乎我想像的劲头猛然喷出,塑胶袋立刻变得沉重。
“啊啊,超舒服……”我们已不再说话。
在旁人看来,我们可能只是相顾无言,但我们都沉浸在鲜明的觉醒中。小时候长着肉瘤的后颈根,像抽筋般变得僵硬,一下又一下地跳动着。
光子和我都是人颧的瑕疵品。就像栖息在烂泥沼塘底下的丑陋鲶鱼。即便是不知为何会生为鳍鱼的鲶鱼,唯有这种时候,得以浮上水面呼吸干净的空气,在日光中看见世界的正确面貌。唯有那段期间,可以活得像个人。
这时与光子一起看到的世界面貌,至今仍在我心中烙下残影,想必至死都不会消失。
鲜血自塑胶袋溢出染红了地毯。
光子中途就闭上眼,开始昏昏沉沉了,而我一直望着她,直到她真正死去。
<er h3">07
第二本笔记还剩下许多空白页,到此结束了。就算没结束,我恐怕也无法继续往下读。
我依旧倚着窗框,像即将溺毙的人一样喘气。发根和脸孔乃至背部,都覆上一层冷汗的薄膜。
我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是虚拟故事。从文中的每一行记载,都可感受到真真实实的清晰深刻。
是母亲吗?真的是母亲写的吗?阅读期间,脑中一隅频频如此问我自己。如果不是父亲,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母亲。弟弟不是说过吗?若是母亲,或许是有可能的。
我蒙着脸用力按住太阳穴。力气放尽,无法有任何正常的想法。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勉强理出思路,掌握状况。
窗外是一成不变的风景。初夏晴朗的周日,邻居院子的绣球花仍在生意盎然地绽放。
假设母亲是杀人凶手,那会怎样?调包前的那个母亲被这个母亲杀害了吗?那束头发是遇害的母亲的吗?若是这样,为何包裹头发的和纸上,会写着美纱子这个母亲的名字?
那时她抱着枕头坐在我枕边,是因为本来也打算把我也杀掉吗?
踩着父亲的凉鞋拖拖拉拉像梦游患者般行走的母亲,她那畏怯的模样暗示着什么?
母亲的死,真的是车祸意外吗?
她有没有可能是为了赎罪而自杀?或者是父亲得知母亲的罪孽后下的手?
归根究柢,父亲是否知情?
不,当然不可能不知情。父亲与母亲若非共谋,不管背后有什么隐情,母亲都不可能若无其事地顶替以前那个母亲的位置。
我这才感到纯粹的恐惧,这是现实吗?长年来一同生活的父亲脸孔,以及母亲的脸孔,好像一下子突然都想不起来了。即便凝神细想,也只浮现没有五官一团漆黑的扁平脸孔。过去我称为父亲母亲的那两人究竟是谁?面对那个疑问,我畏缩了。
我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