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坐下。适时光子突然伸手,用沾着爆米花残渣的手指拉扯我的衣服。
“这件衬衫的荷叶边真可爱,在哪买的?”
她虽这么问,但似乎不打算听答案,拿着空袋子去旁边的垃圾桶扔掉。一回来立刻又撕开一包零食,再次忙碌地塞进嘴里。喂!她把袋子又递给我,“接下来要干嘛?”
就算这么问我,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报上姓名,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说好像也不太自然,于是我问起从刚才就一直很好奇的事。
“手怎么了?”
“喔,这个呀。”光子把左手腕凑近眼前,检查有点渗血的绷带,“昨天,我又割腕了。”
我不懂她的话中之意,于是沉默。当时在这个国家,自残癖这个名词与行为都还不普遍,至少我个人对此一无所知。
光子仿佛很看不起我的无知,她把下巴一抬,接着用高亢稚气的声音,开始说明什么是自残癖。她那令人无法想像真实长相的浓妆,使得她看起来不像是人类,倒像是机器人之类的东西在讲话。
她一开始说只是因为美国很流行,所以才试试看。因为觉得自己走在时代尖端,因为手腕的绷带看起来很酷,因为流血会让头脑清醒,所以她断断续续一直没戒掉。蓦然回神才发现已经戒不掉了,大意如此。
说完后她唐突起身,把膝上的零食粉末拍掉后说了声再见,便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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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每次在校内遇见,光子都会走到我身旁,有时还会勾着我的手,而且遇见的次数多得禳我只能说她是刻意如此安排。
大约是第三次受邀时,我终于去了光子的住处。
大概是家里给了很多钱,她的住处一看就知道不缺钱。抱枕和窗帘乃至壁饰,通通都是碎花图案、荷叶边、镶金线以及珠串,光是化妆品几乎便可塞满衣箱。室内充斥着香水与旧布与汗水,还有血液混杂的浓厚气味。
像这样到别人的住处,甚至与他人单独说话,对我而言都是头一遭。而且,我强烈感到,对光子而言也是如此。
看来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但彼此都不习惯应付朋友这种东西。
冲泡红茶后,我与拼命吃爆米花却异样沉默的她,对坐了三十分钟左右。那天我就这样离开了,但临走时,她给了我房间的备用钥匙。
“欸,欸,后来,我又狠狠割了一刀。”
翌日,光子举起裹着厚厚绷带的手给我看,然后用只是附带一提的语气说,“今天,你也会来吧?”
去她住处之前,我让光子等着,在超市买了两公斤白米和海苔。
我在光子的厨房,用她那看来一次也没用过的电锅煮饭,做了很多约有鸡蛋一半大小的迷你饭团裹上细海苔,叫她吃下去。因为看她别的什么也不吃,整天零食不离口,实在很恶心。
光子抗拒不从,说她除了零食吃别的都会吐,但我不管。
“就算吐出来也没关系,总之吃就对了。”
她双眼含泪,像要吞毛毛虫似地吃了一个饭团。
再吃一个,我又说。然后,再一个,……再一个。
吃下五个左右后就算我不说,她也自动伸手,最后好像吃了十个。之后,她不时像想起来似地把盘中剩的饭团放入口中,同时东拉西扯地谈她自己,“在屋里时我会拆下。”她拆下手腕的绷带,第一次让我看伤口。
从手腕到前臂的中间为止,就像虎斑猫的肚子一样形成绛条褐色斑纹。那些旧伤之中,也夹杂着几条还没干透的鲜红伤口,有一两条看起来割得相当深。
“割的时候会痛吗?”
“当然会痛,不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