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从二渡站的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司机花白的头发。尾阪部道夫正在向他发出指示,好像是在换轮胎。
见鬼!
“不能再在客厅里等下去了。一家之主在外边修车,我怎么能坐在这里喝茶呢?”二渡想到这里,向夫人鞠了一个躬,向门外走去。他觉得他跟尾阪部道夫的心理战上先输了一个回合。
穿过短短的走廊的时候,二渡看见一个没有亮灯的房间里摆满了嫁妆。莫非尾阪部道夫的小女儿要结婚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得送礼,婚礼上得有各部部长的贺电,这些都是警务科的工作!
黑色轿车被千斤顶顶了起来,司机正在转动着扳手拧螺栓。一旁站着尾阪部道夫,像一块巨大的岩石。
威风凛凛!如今能够用这个词来形容的男人已经少之又少了。
“部长!好久不见了!”二渡立正,向尾阪部道夫敬礼。
部长两个字是脱口而出的。叫先生恐怕有些失礼,叫理事吧,也不合适,因为二渡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让他辞掉理事。
尾阪部道夫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把脸转过来看着二渡说:“果然是你小子啊!”
尾阪部道夫从来都是用“你小子”来称呼比他地位低的人。二渡第一次被尾阪部道夫称作“你小子”的时候已经30多岁、在警务科被人宠惯了,听到这种带有轻蔑意味的称呼,二渡受到的刺激不小,简直就像无辜被人臭揍了一顿。
但是,这么多年没打交道了,一见面还是被称作“你小子”,二渡简直不知道怎么继续跟尾阪部道夫谈下去了。
果然是你小子啊——尾阪部道夫如是说。
尾阪部道夫恐怕早就看透了,局里当官的怕他,不敢来劝他退下,所以就派了一个刚刚升任警视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毛头小伙子来。
尾阪部道夫只对二渡说了那么一句话就转过身去继续看司机换轮胎,好像二渡这边的事情已经了结了。尾阪部道夫对司机说,明天早晨6点出发,到还有很多积雪的深山里去,说是根据当地居民举报,那里有人违法弃置废品。
二渡听着尾阪部道夫跟司机的对话,觉得一时插不上嘴,就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一会儿看看司机换轮,一会儿看看那辆黑色的高级轿车。
车的后座上放着一大堆地图,简直可以说是堆积如山,这使二渡想起了白天在废监协会看到的那幅巨大的地图。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尾阪部道夫为什么对地图这么感兴趣呢?不管怎么说都是不太正常的。
司机换好轮胎以后,向尾阪部道夫深深地鞠了一个躬,也向二渡点了点头,就开着车走了。尾阪部道夫转过身来,跟二渡面对面站着,根本没有请二渡进家的意思,只用眼神对二渡说:你小子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就站在路边说?
但是,二渡别无选择。他尴尬地咽了口唾沫,那声音恐怕连尾阪部道夫都听见了。
“部长,请您告诉我您到底是怎么想的。”二渡勉强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句话来。
尾阪部道夫沉默着,等着二渡说下去。
“您要是不退,工藤部长就没地方去了。”这话是二渡事先准备好的。因为他知道,尾阪部道夫在警察局当刑警部部长的时候,经常照顾比他小三岁的工藤。
尾阪部道夫还是不说话,深邃的眼睛盯着二渡,像是在观察他。
“我们这些做具体工作的,感到非常为难。”
尾阪部道夫继续保持沉默。
“组织上也会觉得很没面子的。”这话也是事先准备好的,在最关键的时候用。
尾阪部道夫终于开口了:“用不着担心。”
“什么?”
“不必担心。”
二渡虽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