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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宿舍里凉飕飕的,没有生气。

    古贺把买回来的熟食放在被炉上,钻进被炉,打开一瓶酒。

    自九年前妻子美铃因患子宫癌去世以来,晚饭就是以酒代替了。

    一边喝着酒一边从被炉旁的草席上拿起一张明信片来看。

    一望无际的草原。像是用颜料涂成的蔚蓝的天空。这张两年前收到的明信片古贺不知道看过多少遍。背面钢笔写的地址已经有些模糊。

    “日高支厅静内。”

    早就预感美铃去世后与明彦的关系会疏远。饲养赛马的种马是明彦的梦想,可自己始终不支持。后来明彦与牧场的一个姑娘结了婚并在那里生活下去。儿媳妇、孙子也只见过一面。……明信片上生硬地写道:退休后来这里住吗?古贺每天拿出明信片就为了读这一行字。可越读越觉得就这么去的话有些恬不知耻。自己不需要怜悯。与其成为儿子的累赘还不如死了的好。

    古贺把明信片放回草席的固定位置。

    下酒菜既不是被炉上放着的这些熟食也不是明信片,是上司的表情和说的那些话。今天是狩野主管,昨天是竹中科长,前天是樱井部长。

    忘了把洗的衣物拿进来。古贺烦躁地站起身,打开窗户,伸手去取晾着的衣物。已经厌烦了的高墙又映入眼帘。隔着马路的正前方,W监狱的水泥墙高高地耸立在黑暗中。古贺常常产生一种错觉,不知道自己究竟置身于这高墙之中还是高墙之外。

    “不用在乎古贺这老头。唯唯诺诺地居然服了四十年‘徒刑’。”

    三个月前在更衣室偶尔听到麻田说的这句话还记忆犹新。陷入“偷听”别人对自己评价的尴尬境地的人只能说运气不好。当时麻田是在储物柜的背后对新来的牢房调配官说的这番话。“徒刑”一词,是看守对服刑者的一种轻蔑称呼的隐语。麻田把一贯顺从上司的古贺与向看守献媚的服刑者同等看待。

    古贺喝了一大口酒。

    尽管如此,自己还是认为自己所走过的人生即没有特别的有趣也没有特别的奇怪。出生在北方农村的古贺因为不是长子,没有可继承的家业,所以只好到外面去谋职。可当看守并非自己选择的路。如果不是高中剑道部的校友相邀,也许现在都以为监狱看守与警察是一样的呢。

    刚开始工作那会儿踌躇满志。也曾有过把所谓人道主义的人间真爱挂在嘴上,并且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使服刑者获得新生的时代。所以常常告诫自己要对服刑者负责、当好服刑者可以依赖的“父亲”。也曾有过把服刑者刑满出狱时的喜悦与自己的喜悦重叠的瞬间。

    然而……

    古贺受到了挫折。

    实际上这个挫折是因一个叫牛田的年长的看守而起。牛田性格开朗、豪爽,受后辈的尊敬,服刑人员也很佩服他。当时的牛田就是古贺理想中的“父亲”。

    而这个牛田却出了事。受正在服刑的脱衣舞店的经营者之托,充当了与外部联络的中间人,即有所谓“信鸽行为”。该经营者与黑社会有很深的关系,还插手了许多地下俱乐部的经营,所以有看守在场的会面时不能讲的事,就使用“信鸽传书”

    方式来联系。牛田被金钱女色所诱惑深深地陷了进去。

    一封匿名信使牛田的行为曝光。牛田跪在保安科长面前求情,哭着恳求别把自己送交警方。从审讯室传来的牛田的那番话至今忘不了。“救救我!我不想进监狱啊。”

    然而,事件并没有因对牛田作了免职处分而结束。所长的一道命令,要彻底清查同谋。尊敬牛田并经常与牛田在一起的古贺自然成了最大嫌疑。受审当时非常残酷。不许吃饭不许睡觉,昼夜不停地被审了两天两夜。虽然顽强地否认了莫须有的同谋关系,但承认之前怀疑过牛田的“信鸽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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