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闻到一股霉烂味和潮湿的石头味。
还好,没有人冲过来。她在想,那两个人是不是被枪声震聋了耳朵?
有可能。枪声比人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还不趁机赶快走。
又走了几英尺。然后十英尺。二十英尺。地势平坦了一些,她走得也快一些了。最后,她终于走到了湖景路。她见路上没人,就快速地穿了过去,然后滚进另一边远端的一个沟里,身子缩成一团,气喘吁吁。
别。别停下。
她想起去年的一次高速追车。巴尔特·品切特开着他的那辆福特野马超级跑车,那车的颜色黄得就像鸡蛋黄一样。
“你何苦不停车呢?”她一边嘀咕着,一边锁紧手铐。“你知道我们迟早会逮着你的。”
那家伙吃惊地扬了扬眉毛:“我说,只要我还在运动之中,那我就还是自由的。”
布琳跪了起来,然后站起身。她朝远离路的那座小山上爬去,钻进了林子里,来到了一片黄褐色的野草地里。
在她前面,两三百码的地方,她看见了湖景路2号的轮廓。还是像她早先见到的那样,一片漆黑。那儿电话是通的吗?他们会不会连电话都没有?
布琳简短地做了个祈祷,但愿那儿有电话。接着,她四下里看了看。没有凶徒的踪迹。她又晃了晃脑袋,两边交替地摆了摆,甩出了另一只耳朵里的水滴。
突然之间就听到了有声音——有脚步声穿过草地直接就冲着她过来了——她听得清清楚楚。
布琳大吃一惊,转身便跑,不知是哈特追来了,还是他的同伙,也许两人一起来了。她一路飞奔,突然脚下被一棵连翘枝一绊,重重地摔了一跤,上气不接下气地摔倒在一片纵横交错的树枝之中,那树枝上长满了黄色的蓓蕾,就像婴儿室里鲜亮的壁纸。
他们正开车从丽塔家往回赶,路程有一英里远。在格雷厄姆看来,洪堡这个地方,无论从什么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似乎都只有一英里远。
他把约伊也带上了——不想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一是因为他玩滑板刚刚受了伤——即便他说自己“没事”,二是因为他会不做作业,在电脑上玩视频游戏、网上聊天、上MySpace或Facebook发短信,写电邮。这孩子对于去接外婆并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情绪还不错,他坐在后座上给一个朋友发短信——没准是给全校一半的同学在发短信,瞧他不停地摁键盘的那个劲头。
他们接到了安娜,便往回赶。一到家,约伊便朝楼上冲去,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楼梯。
“作业,”格雷厄姆喊道。
“知道啦。”
电话响了
布琳的?他在想。不是,来电显示上的名字他不认识。
“你好?”
“嗨,我是拉迪茨基先生,约伊的中心部导师。”
中学如今也真是大变样了,格雷厄姆心想。他以前上中学的时候就没有导师。还有这个什么“中心部”,听起来就像是个共党的间谍组织。
“格雷厄姆·博伊德。我是布琳的丈夫。”
“啊,你好?”
“好,谢谢。”
“麦肯齐女士在吗?”
“她出去了,不好意思。有口信要我转告吗?或者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上忙的?”
格雷厄姆一向喜欢孩子。他靠养育植物谋生,但他内心深处一直有个愿望,希望养育的范围能更广一些。可他的第一任妻子不愿意做母亲,态度坚决,不容商量——婚后仍然是这样。这对格雷厄姆来说是一个不小的遗憾。他觉得,他本能上就有做父亲的能力。此时,他已敏感地接受到了拉迪茨基先生语气中的早期预警信号了。
“这个,那我就和你谈点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