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特朗太太用双手捂住耳朵,感到十分恐惧。
梅勒妮一边哭一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麦田,她看清楚了:那个模糊的人影蹲得越来越低,但还是比那个女人高。高高的麦子在七月狂风的吹拂下优雅地晃动着。那个男人的胳膊慢慢地举起、放下,一次又一次。他的脸一直盯着躺在他前面的这个人。
哈斯特朗太太毫无表情地盯着鼬鼠。“……我们走……不打扰你们。我们不会……”
梅勒妮看到这个女人的蔑视和愤怒感到很安慰,她坚毅地紧闭着嘴。
鼬鼠和熊不理会她,他们押着苏珊、哈斯特朗太太和梅勒妮向面包车走去。
面包车里,这些年轻女孩儿在后座上挤作一团。熊把哈斯特朗太太和苏珊推上车,并指了指自己的腰带,那里,他的手枪鼓鼓囊囊地凸显出来。梅勒妮是在鼬鼠之前最后上车的人,她被推到车后面,紧挨着抽泣的双胞胎坐下来。她用力地抱着她们俩,然后又把艾米丽和香农都搂在怀里。
外面……外面是恐怖。
梅勒妮瞥了鼬鼠一眼,看到他在说:“聋子……他们所有人。”熊把他肥胖的身体挤到司机的座位上并发动了引擎。他看了看后视镜,皱了一下眉,然后疾驶而去。
远处,在带状柏油路的尽头,是点点闪烁的灯光。熊按着方向盘上的喇叭按钮,梅勒妮感觉到喇叭声在她的胸腔内振动。
熊说:“人们,那些该死的……看我们……”然后,他把头转向一边,后面的话就消失了。
鼬鼠冲着麦田大喊,显然,那个男人答应了,鼬鼠点着头。不一会儿,那辆灰色的雪佛兰车驶出了麦田。尽管它被撞坏了,但还能驾驶。它驶到路肩处,停了下来。梅勒妮想从前排座位上看清麦田里的那个男人,但光线太强烈,好像这辆车根本就无人驾驶。
车在加速行驶,摇摇摆摆地驶上了柏油路。面包车跟在后面,在轮胎卷起的蓝烟所形成的模糊云影中缓缓行驶。熊拍打着方向盘,转身看了一会儿,对梅勒妮喊了一些话——愤怒、邪恶的语句。但梅勒妮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那些耀眼闪烁的灯光越来越近了,红色、蓝色和白色的光线交织在一起,像两周前美国独立纪念日时希布伦公园上空的焰火。当时她看到彩色的光束在空中交错,感觉到白热化的爆炸撞击着自己的皮肤。
她回头看到了警车,知道将发生什么事情。前面会有上百辆装有短波无线电话的警车聚集在那里,会让这些人把车开过去,然后从车里出来。这些人会举着手被带走。学生们和老师将下车去警察局做陈述。这回她将错过聋人表演剧团在托皮卡的演出,即使还有时间,但经过这场惊吓,她已经无法让自己上台朗诵诗歌了。
这次旅行的另一个原因是什么?
或许这件事表明她不该去,或许不该制定那些计划,这是一个预兆。
现在她想做的就是回家。回到她租的房子里,在那里锁上门,喝一杯茶,然后再来一杯黑莓白兰地,给在圣路易斯医院的哥哥发个传真,向他和爸爸妈妈讲述这个故事。梅勒妮紧张时有个习惯,就是把自己金色的头发缠绕在弯曲的中指上,其他手指则伸展着,这个手势代表“阳光”。
突然一阵颠簸。熊把车驶离了柏油路,跟着那辆灰色的汽车来到一条泥土路上。鼬鼠皱着眉头,问了熊一句什么,梅勒妮没有弄明白。那个大块头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向窗外吐了一口唾沫。拐了一个弯,又拐了一个弯,来到一个山村,这里离河很近。
他们从一根电线下面穿过,电线上停留着上百只鸟,都很大,是一群乌鸦。
梅勒妮看着前面的汽车,她仍然无法看清他——那个司机,那个从麦田里走出来的男人。起初,梅勒妮觉得他留着长发,过了一会儿,他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