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佛当然不是有求必应,否则世间何来如此多的不幸?”
说到不幸,仲藏又送了一口蕃薯入口后,说道:
“正因有如此多的不幸,这种无聊把戏才会流行。这些个绘马可真是抢手,前后都教人给涂得乌漆抹黑的。”
“涂得乌漆抹黑的?”
看来你这小子还真没听说,长尔露出一口巨齿笑道:
“缘切堂的黑绘马,前头是黑的,但后头是白木。想杀了谁,就将这仇人的名字写在白木那头。若被写上名字那人丧命之后,再将后头也给涂黑。由后头是黑是白,便可看出每一枚绘马是否灵验。”
“哼。”
又市依然兴不起半点儿兴趣。
“意即如此一来,待仇人丧命,就没人看得出上头写的是谁的名,也看不出是什么人写的?”
“没错。”
“这种东西——官府理应强加取缔才是,怎还能端出来卖人?”
谁说是卖人的?仲藏回答:
“若将这种东西端出来卖人,包准立刻遭官府拘捕。若仇人真因此丧命,哪怕真是神佛所为,也得治罪。即便纯属虚构,也等同于散播流言蜚语蛊惑人心。这些绘马不是卖的,而是原本就成串悬挂在那儿的,据说共有八十八枚哩。”
“八十八枚?倘若一枚能杀一人,不就能杀八十八人了?”
“看来——正是如此。因此,近日道玄坂那头每逢日落,便有人群众集。”
“那种地方只见得着狸猫,人上那儿做什么?”
“绘马非得在夜里写不可,并且尤以丑时为佳,似乎不能让他人见着。只要书写得法,仇人三日内便会毙命。”
“哼,挤成这副德行,岂不是想写也由不得人?”
“似乎是如此。”
“还真由不得人写?”
又市只是信口胡说,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真有这么多人——想取他人性命?
“不过,人群中大多是来看热闹的,其中也不乏一些管这叫替天行道什么的傻子,还有些二愣子说若这真能取人性命,何不把将军大人的名字写上去试试。”
“这倒是个好主意。”
口中虽这么说,但又市不仅连现任将军的名该如何写也不晓得,就连他叫什么都不清楚。
似乎是看穿了又市的心虚,长耳大笑道:
“总之均是煽动人心的不当言论。唉,世间本就有太多该死的恶棍,也有太多添麻烦的混帐。也正如你说的,还有太多欲哭无泪的、或生不如死的家伙。如此看来——若有任何不须花钱、也不须耗工夫就能取人性命的把戏,当然要蔚为流行。”
倘若如此轻松便能成事,咱们生意可要做不成了——仲藏抬头仰天感叹道:
“我虽不像你老爱说些天真的傻话,但也认为取人性命就算成事,的确是太简单了些。没错,有些情况的确非得分个你死我活才能收拾——但咱们就是凭找出其他法子解决混饭吃的。是不是?”
你不是靠造玩具混饭吃的?又市说道:
“而我是靠卖双六混饭吃的。阎魔屋则是靠租赁碗盘被褥混饭吃的。鸟见大爷的底细虽不易摸清,但表面上应该还是有个正当差事。咱们仅是偶尔承接损料差事,绝非靠此餬口,鸟见大爷不也这么说过?”
“总之,我是不想和干见不得人勾当的家伙有任何牵连。不过——”
难道不觉得事有蹊跷?长耳一张丑脸凑向又市说道:
“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其中当然有隐情。”
哪可能没有?
真有人丧命,代表一定是遭人下了毒手。神佛救不了人,当然也杀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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