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北越?那应是同一个地方哩。”
“的确是同一个地方。虽身分不详,但看来这昆仑亦如老夫一般,对新奇事物极感兴趣,还曾前往山女栖息之洞窟探勘。”
除了山男,还有山女?正马问道。
揔兵卫笑道:
“既然有雄的,当然也有雌的。老隐士,您说是不是?”
“不知是否该以雌雄称之。依老夫所见,昆仑似乎未将其视为兽类。”
“那么,难道认为那东西是人?”
“记得昆仑曾于文中解释,人虽视山男山女为鬼神,然其真貌不过是栖息于山中之自然人种,仅因未曾学习而无法言语、不谙制衣之术而衣不蔽体,至今仍依循夷地五十年前之风俗,故极为愚钝不智,宜授其人道,促其开化之——”
“意即,这山男实为原始先民?”
剑之进如此追问,但老人仅是叹息一声,并转头望向小夜。
过了半晌,才如此回答:
“或许如此概括有失允当。根据诸多记载妖物之书卷所述,山中妖物其实有形形色色,名曰山童者,每逢夏日便下山化为河童。另有名曰山都者,则为见越入道之别称。”
见越入道?
揔兵卫高喊道:
“这不是玩具绘中那颈子拉得老长的傻东西?”
“是的。在江户一带或许是如此描绘,但这东西本为出没于路旁的妖物。人在小道上走着走着,便可能遇上这种东西。原本看似个小和尚,眼看着却越变越高。”
老隐士朝天花板缓缓抬头。
揔兵卫与正马也随他抬起了头。
剑之进痛苦地望着两人傻愣愣地伸得老长的颈子,开口问道:
“所以,这东西也是个妖怪?既然能变化形体大小,有违天地万物之常理,理应属于妖魔鬼怪一类——”
且慢,这下终于止住了原本还在往上抬的头,正马开口打岔道:
“切勿妄下结论。老隐士应无此意,不过是据其周游列国时所听闻,陈述乡间曾有此类奇异现象,而人如此称呼此类妖物,如此而已。”
“是的,的确如正马先生所言。不过,这可变化形体大小的妖怪,称呼其实因地而异,有人谓之为伸上,亦有人称之为高坊主,但就老夫所搜集之传闻看来,见越似乎是最常听见的称呼。后来,这传闻传至江户,为戏作者所青睐。颈子伸长,想必是黄表纸等之插画为表现其身高变化所采用的技法。欲以插画呈现东西越变越大,通常以颈子伸长来表现,玩具绘中常见之呈现方式便是一例。被视为与山都为同物者,应是大入道。”
“将两者视为同物者,是何许人?”与次郎问道。
“此人名曰寺岛良安。”
“此人可是《和汉三才图会》之作者?”
没错,没错,老人颔首道:
“良安以等为范例,将兽类分类为寓类与怪类。”
“两者有何区别?”
“噢,寓为似人之兽类,怪则为似人之妖。由于书中之介绍略嫌紊乱,故区分或许不易,但大抵而言,猿猴属寓类,山都则属怪类,不过,这区分似乎仍稍嫌暧昧。”
“是何处暧昧?”
“噢,狝猴、猿、果然、猱等,的确属于猿猴一类,但猩猩或狒狒等,则就是两类皆可了。山精、山童、魃、彭侯等,则确实属于妖物一类。不过,若论及木客、野女、山丈、山姑……”
“那么,山男呢?”
剑之进终于敏感了起来。
“敢问山男又该属哪类?”
“很遗憾,这可能与各位原本的想象略有出入。山男应为单足、脚跟反转、仅有三指、习于扣门行乞的妖物,与山精同属独脚山怪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