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罗山才会扼杀自我……”
“这部分我无法信服。如果说海德格不是情非得已,我觉得罗山也并非情非得已。他不是只有一开始这样,也不是勉强做做样子而已。罗山在朝廷中打好某程度的基础后,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吧?而且最后他还当上了法印。”
“那,京极堂先生的意思是,罗山不是排佛主义者吗?不,这不可能吧。”
“是啊。可是呢,林罗山这个人……世人对他的评价意外地低,在家康的亲信当中,他也被视为低于天海或崇传一等,不过我倒觉得他是建立德川时代基础的大功臣呢。”
“这么说来,中禅寺先生刚才也说,要评价罗山的话,是他台面下的部分呢。那是什么意思?”
“所以说,我认为这一切都是罗山的策略。若说是权宜,也的确是权宜之计……”
“什么叫策略?”柴拱起肩膀,缩起了脖子。
“我认为罗山这个人,巩固了可以顺利建立起儒教国家的背景。”
“背景……?”
“让儒学可以顺利扎根的基础。”中禅寺答道,“换句话说……就是信仰及生活习惯的部分。林罗山这个人非常不简单。我想他很明白由上自下地强迫推广思想的做法没办法持久。以公权力来规定道德伦的做法,最后还是会失败。以这种意义来说,他远比明治政府高明,也更要巧妙。”
“我不懂。”柴大大地摇晃身体,“你说的信仰和生活习惯,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刚才不是说明过了吗?制作教育敕语的时候,明治政府做了什么?不就是把信仰从儒教性的事物抽走吗?”
“是啊。”
“明治政府把它抽掉以后,抛弃了。取而代之地,摆进了一个国学创造的、以天皇为中心的国家神道。但是,我们之所以没什么抵抗地接受了教育敕语这样的东西,应该不是因为陛下的威仪令人诚惶诚恐,而是因为我们已经有了可以顺利接纳它的土壤。”
“土壤……?”
“我认为罗山也一样从儒教中抽走了信仰这个部分,但他早了明治政府三百年之久。儒教思想原本是成立于信仰这个根基成熟的,而朱子学有逻辑地重靳审视儒教的特性,所以以某种意义来说,这也是一种必然;不过罗山并没有像明治政府一样,把抽掉的根基给扔掉。”
“没有扔掉……那把它怎么了?”
“我想是把它寄托在佛教里了。”中禅寺说。
“我不懂你的意思。”柴状似慌张地说,“罗山他……可是个排佛主义者啊。”
“因为他是排佛主义者,才办得到这种事。听好了,家康是念佛信徒。家康的亲信南光坊天海是天台宗的顶点人物。他不只是在叡山修习,还去了南都修行,对密教也有很深的造诣。另一个黑衣宰相以心崇传则继承了临济宗南禅寺金地院靖叔德林的法统,是禅宗的顶点人物。在这样的人物包夹下,就算一个排佛论者的年轻小伙子闯进去,叫嚣着什么反对佛教、反对和尚,也不可能行得通。”
“应该行不通吧。”
这种事情我也懂。
“以前有个我认识的刑警酒醉闹事,被关进拘留所里。酒醒一看,周围全是被自己扔进来的家伙们,害得他也不敢说教、气焰全失,只敢缩头缩脑地乖乖坐着,出来之后也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态度高压地逮人了……啊,好像也没啥关系唷。”我说。
“不,一般来说,就是这种状况,完全是四面楚歌。”
“所以他才情非得已做出和尚打扮……”
“就算只有外表打扮成和尚,也不表示就不干儒学者了吧?就算表面上谄媚和尚,但他可是堂堂地写下了排佛论,一点意义也没有。”
难道你要说他是为了与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