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觅迹寻踪
银地大厦工地。
推土机轰鸣着,将一大片灰白色的瓦砾推成了一座大山。铲土机高悬的巨臂一抓就是半卡车,可着劲儿地吞食着那座小山,十几辆大黄河排成一溜儿,如同排队打预防针似地等着装车。靠东一侧已经在下地基了,基础挖得很深,蚂蚁般的民工头顶着黄色的保险帽,在织成网的螺纹钢之间作着捆扎工作。桑楚蹲在大坑上方抽烟,很有兴趣地看着民工们用一根辘轳把儿似的工具将铁丝绞紧。挨着停车场方向,是一溜简易工棚。
他就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但工棚里没人,只有些形形色色的饭盒和五颜六色的花被窝。这类被面儿的被,眼下只有农村还在用。
李邑会在这些人中间么?
说实话,所谓李邑,而今在他眼里仅仅是个概念或者姓名符号。绝不可能像严学浩那样一眼就认出,但不排除严学浩认错人或者出于其它目的。不管出发点是否相同,他和严某之间有一点是相似的,那就是不会随便相信谁,包括严某本人。
严学浩究竟出于何种目的向他提供了这个情况?真如他宣称的那样,仅仅是出于强烈的责任感和对当势者的不信任么?难下结论。也没必要下什么结论。他现在更感兴趣的其实是那个送花的女人,因为这是他亲眼目睹并从花店店主处得到证实的东西。
尤其令人费解的是,那女人为什么“隔三差五”地要去给李邑送花?
还有就是保险公司。
他猛吸了一口抽到头的烟屁股,然后瞄准下头的一个黄帽子弹出去。烟头准准地打在帽盔上,溅起几颗火星。民工胡噜着脖子跳起来,见坡上蹲着个瘦老头,便破口大骂起来:“老不死的,你他妈是干什么的?”
“我是你爸爸!”桑楚挑衅着。
又站起几个民工,两路迂回着冲丁上来。
“你是谁爸爸?”
“我是你们老大他爸爸!”
“放你妈的屁!我们老大没爸爸!”
“各位,暂停暂停!”桑楚打丁个手势,“说正经的,我谁的爸爸也不是。我是建设指挥部的,找你们李头儿……对了,他叫他什么来着?”
“李再兴。”
“对!小李子。他人呢?”
“泡小妞去了。他是头儿!”
“你们干嘛不泡妞去。”
民工们面面相觑,又一齐把目光射在桑楚脸上。不知是谁喊丁一声:“老家伙是假的!上去打呀!”
桑楚早有准备,下坡推了自行车,紧跑几步跃上去,狼狈而逃。后边扔过几块土坷垃,打得他东倒西歪,有一块正打在尾椎骨上。
这一着儿玩儿得有点缺德,非常缺德。不过有一点基本证实了,包工头儿不叫李邑。
但不排除是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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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保险公司就不能那么粗野了。桑楚文质彬彬地在里头转悠着。来上保险的人不多,干活的人也没几个。但他们却有一幢巍峨壮观的大厦,实在叫人纳闷儿。
在营业厅的两侧,各有个楼梯口,估计楼梯上方才是保险公司的心脏。他现在还没拿定主意上不上去。营业厅那几个办事员里没有他想找的人。
转悠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注意上了。始终坐在墙角打蔫儿的那个穿灰制服的保安站了起来,倒背着手在他后头溜达,屁股后头挂着一根像驴尾巴似的“电棒”。这家伙可能觉得自个儿挺唬人的,桑楚想。其实他知道,有些“电棒”压根儿就放不出电来,他不是“老外”。
保安终于在他屁股后头站住了,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的脖梗子。桑楚回头朝他笑笑,摸出烟叼在嘴上,接茬看“保险须知”。
“这儿不许抽烟!”保安一开口就挺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