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完厕所回来后,我看到枪中一个人站在走廊上,双手插在灰色法兰绒长裤的裤袋中,凝视着与中庭为邻的那面墙上的大幅日本画。
“你看,铃藤,”我一靠近,枪中就指着他凝视中的画对我说。
“是春天的风景吧。”画中群山朦胧,透着稚嫩的鲜绿色。山樱占据了整片近景森林中的一角,我眯起眼睛,端详着狂乱绽放的那丛白色花朵。
“不是啦,我不是说这个,你看这里。”枪中再度伸出食指,清清楚楚地指着图画的右下角,“我是说这个落款。”
“落款?”我稍微弯下身子,仔细看他所指的地方。原来,那个地方有作者的署名与印章。“这……”看懂那个草体字后,我顿时说不出话来,因为我所看到的是“彩夏”这个名字。“这是……”
“这个‘彩夏’念做‘saika’,而不是‘ayaka’。或许不太有人知道,在昭和初期,有个十分活跃的风景画家,名叫‘藤沼彩夏’,这幅画大概就是她的作品。”
我一时语塞,先是“忍冬文样”的绒毯、“三叶龙胆”(音同铃藤)图案的玻璃,现在又出现了“彩夏”这个画家的署名。
这些好像都是巧合,但是,这样的巧合一再出现,就有点恐怖了——给人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已经不再是一句“巧合”可以解释得过去了。
“那一幅呢?”邻接中庭的墙面上,有四个落地窗,窗与窗之间,还有另一幅差不多大小的日本画,画着燃烧般的红叶群山。
我看着那幅匾,问:“那幅也是同一个人的作品吗?”
“不是,”枪中摇摇头说,“那是其他画家的作品,也有署名,只是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这时候,彩夏从沙龙走来,看到我们,就咚咚咚地踩着暗红色绒毯朝我们跑来。
“看,有你的名字呢。”
听到枪中这么说,彩夏一头雾水,向枪中所指的落款处望去。
“啊,真的呢。”彩夏大叫一声,立刻转过身去,召唤紧接着走到走廊的深月,“深月,你看、你看!”
枪中开始对她们两个人解说,关于昨天以来在这个屋子里发现的“名字”的事。
“喂,我们大家去探险吧。”彩夏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探险?”我不懂她的意思。
“就是在这栋房子里探险嘛。”彩夏放松肥厚的嘴角,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你昨天才被吓得一脸苍白呢。”
听到枪中这么说,彩夏搔搔头,嘿嘿笑着说:“我唯一的长处,就是恢复得快。而且,我也想让你们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哎呀,我昨天不是说过吗?有一幅很像深月的画。”
“啊……”
没错,的确有这么回事。
昨晚,彩夏去借电话,回来时说,在楼下看到了跟深月长得一模一样的肖像油画。如果真有其事,就是这个房子又呈现出了一个奇妙的“巧合”。
“可是,人家不是警告过我们,不要在屋子随便走动吗?”深月显然不是很赞成。
“只是看一下,有什么关系呢。”彩夏真的是恢复得相当快,一脸调皮的模样。
“我赞成,一下就好。”枪中推推金边眼镜,一本正经地说。
他脸上清楚地写着“这有什么不可以呢”。因为这栋建筑物里,光是沙龙跟餐厅就有那么多收藏品,我可以感觉得出来,他迫切想看到其他地方的收藏品。
我与无言苦笑的深月相对而望,不禁也露出了苦笑。
“这边!”彩夏所指的,是面对中庭右手边的方向——往我跟枪中所住的房间方向;也就是昨天我们被带上二楼时的相反方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