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字不差地遵循直辖总督的指示。给直辖总督下指示的,就是那个身在巴黎的死神。
十年前,在他为大人效力五载并取得卓著成果之后,他得到了巴黎以北九公里处阿让特伊的一个电话号码。除非碰到极为紧急的情况,否则绝对不能使用这个号码。以前这个号码他只打过一次,不过现在他又要打了。他仔细查看了国际长途代码,拿起听筒开始拨号。将近两分钟之后,有人接起了电话。
“‘战士之心’。”一个平板的男声说道,背景中有军乐传来。
“我必须和黑鸟联系,”方丹用法语说,“我的身份是巴黎五号。”
“假如你的要求能得到满足,这只黑鸟该怎么和你联系?”
“我在加勒比海。”方丹报出了地区代码、电话号码和十一号别墅的分机号。他挂断电话,沮丧地坐在床边。内心深处他知道,也许他和他女人在人世的时光只剩下这最后几个钟头了。如果真是这样,他和他女人就能见到自己的上帝,道出真相。他杀过人,这一点毫无疑问;可是他伤害或杀害过的,全都是曾对别人犯下更大罪行的人——只有少数几个例外:这些人可以称作无辜的旁观者,他们给卷进了交火或爆炸之中。生命都是痛苦的,《圣经》难道不是这么教导我们的吗?……反过来说,怎样的一个上帝才会容忍如此暴行?该死!别再想这种事了!那不是你所能理解的。
电话铃响了,方丹一把抓起听筒拽到耳边。“我是巴黎五号。”他说。
“神的孩子,有什么事这么紧急?我们相识这么多年来,这个号码你只用过一次。”
“大人,您一直都非常慷慨,可我觉得我们必须重新明确一下我们的合同。”
“怎么明确?”
“我这条命听凭您任意处置,您怎么慈悲都行;但合同里可不包括我的女人啊。”
“你说什么?”
“这儿有个人,一个从波士顿来的饱学之士,他在用好奇的眼神端详我。那双眼睛告诉我,他另有企图。”
“那个傲慢的蠢货竟然自己飞到蒙塞特拉去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显然他知道一些情况。我会按照您的命令行事,但我恳求您让我们回到巴黎……我求您了。让她平静地离开人世吧,这是我对您的最后请求。”
“你请求我?我已经给过你许诺了!”
“大人,那这位来自美国的饱学之士为什么在岛上跟着我?他脸上无表情,两眼却在四处张望。”
电话里的声音没再说话,沉默中只传来一连串厉害的空咳,然后“胡狼”才开口,“这位伟大的法学教授越了轨,把自己弄到了一个不该去的地方。他死定了。”
在路易斯堡广场一座雅致的城区住宅里,著名律师与法学教授伦道夫·盖茨的妻子伊迪丝·盖茨悄然打开了私人书房的门。她丈夫一动不动地坐在笨重的皮质扶手椅里头,瞪着噼啪作响的炉火。尽管外面波士顿的夜晚温暖宜人,屋子里也装了中央空调,他还是坚持要生壁炉。
瞧着丈夫的时候,盖茨夫人再一次痛苦地意识到,丈夫身上有一些……有些事情……她永远也无法理解。他生命之中有些空缺她永远都填不上,他思维的那些跳跃她总也搞不懂。她只知道丈夫有时会感到极大的痛苦,却又不愿向她诉说,不愿通过诉说来减轻自己的负担。三十三年前,这个颇有魅力的寻常人家的女儿嫁给了一个身量极高的笨拙男子,一个才华横溢却一贫如洗的法学院毕业生。在一九五○年代末那种冷静而克制的时期,他急切的心情和急于讨好别人的做法让大型律师事务所深感厌烦。这些事务所宁可找那些外表世故,只图个安定的人,也不想请一个饱含激情、恍恍惚惚、不知要向何处去的第一流脑袋瓜,何况这颗脑袋的主人头发乱七八糟,身上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