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是厌恶。厌恶着事到如今逃走的话,为什么以前要爱那个男人呢。在北海道工作后,他也没和妈妈一起住。因为妈妈说自己一个人住好了,然而是自己制造了让她那样说的氛围。然后,妈妈孤单单地死了。
人无完人,你其实也是个好孩子……这样低语着的是谁的声音呢?他感到被原谅了,对死亡也有了接受的心理准备,所有的气力都松弛下来。
他听见有人喊了声“法师”。车声。声音又一次响起,更响了些,说法师来了。
蒔野爬起身。他在小房间的被子里。脑袋因宿醉而疼痛。天亮前发生的事依稀地留在记忆中。可那是真事吗?他看了看被子下面,是光着的。那么……他连思考的余地也没有,理理子的声音从下面传来,说开始了哟。
蒔野急忙穿上放在枕边的丧服,下了楼梯。僧侶坐在祭坛前的椅子上念着经,理理子身着丧服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吧台排列着昨天白天见过的人们,也有人就那么站着。理理子回头看向这边。今天的化妆素淡。她用眼睛往吧台上示意。上面放着念珠。蒔野默默地拿在手上。
僧侣回去后,理理子向聚集的人们道谢,说到最后回头看向蒔野。有种没法违逆她的感觉,蒔野也低下头,“今天多谢了。”
常客们还参加了火葬之后的拾骨,他没有和理理子单独两个人待着的时间,没法就天亮前和她之间发生的事询问,这既令人着急,又让他松了口气。
或许因为长期为疾病侵袭,父亲的骨头很容易弄碎。骨灰盒被收在桐木箱里递给了蒔野。这样就全部结束了吗?理理子一边和常客说着话,似乎就要这样离开。
一方面还有葬礼费用的事,他正要出声相询,理理子看向这边。
“您辛苦了。不容易啊。”
说着,她浮起矜持的笑容走近前来。她说了声请,把不知何时拎在手上的紫色包袱卷递向蒔野。他用眼神问她是什么。
“速写本。笔谈时用过。墓地的位置最终好像也留在这上面。我没看。磁带也在里面。给孙子的消息。虽然是无聊的东西,却不该让我拿,要是扔掉的话,我想该由你来扔。”
蒔野如今也做不到把这东西推回去。他一手抱着骨灰盒,接过包袱。
“至于费用,我打算作为对他的小小致谢。”理理子说。
感到不会再见到她,他张了张嘴,想问天亮前的事。
理理子严厉地瞅了他片刻,随即柔和地微笑起来。他感到,那是暗示他不要开口讲无聊的事。蒔野把视线移到骨灰盒以及装有速写本的包袱卷上,“这处墓地,你没有葬在那里的打算吗?一起的话,他会髙兴吧。”
暂时没有回应。他抬起脸,理理子寂寥地注视着远处。
“谢谢。不过,我想要是最后能回到自己的乡下就好。因为有父母的墓。如果不能在老家的话……就当作没缘分了,这样子。”
“这样吗……不过,如果你改变想法,什么时候都行,请说一声。”蒔野还想说些别的。但有常客从玄关喊她,妈妈桑——。理理子朝那边大幅度地挥了挥手,仅用口型朝蒔野表达了“再见”,便利落地分开丧服下摆快步走开。
蒔野在傍晚回到自己家,将父亲的遗骨放在被夕阳照耀的工作间的书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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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