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着灰色马球衫和同色系西装长裤这般不起眼打扮的男子,正站作候梯厅的角落。
“怎么了,鹰彦?你躲着一样站在这种地方……什么,这轮椅是?”比她年长六岁的丈夫鹰彦在自己近旁放了一把标有医院名字的轮椅。
“我想着,万一你要是累了……”他用几近消失的声音说道。
“我可不累呀。今天绝对状态很好。不过,难得你拿了,让我坐一下吧?”
鹰彦把轮椅推过来。巡子背朝轮椅,在座位上坐下。打起精神明快地做了样子的结果是,身子刚沾上椅背,巡子便忍不住重重地叹息。
“看看吧,难受了不是?妈,你为什么要硬撑啊?”美汐瞪眼说道。巡子苦笑着嘀咕了一声“啰嗦”。
“住院的时候,我从大家那里得到了充实的时光,这是报恩。大伙儿都挺高兴,真好。”
(在这里,得以彼此诉说对家人也没法讲的不安、恐惧和后悔。我不想死,这样悲痛的话也能像拉家常一样相互道出。年龄也好职业也好都没关系,我们得以认同彼此的存在。)
“要是我没精打采地来了,可对不起在努力的大家。走吧,鹰彦,回家吧。”
巡子催促丈夫,乘电梯下到一楼。为了以自己的方式下定决心,她闭眼片刻。一楼的前台附近人来人往,应该很嘈杂,却只有车轮的辘辘声响在耳际。
“难道能从身体里面听到不成。自己的时间辘辘逝去的声音。”
之后的瞬间,一股小小的力量从下而上冲击全身,她的两颊感到微温的风流过。
(这里就是分界线。到这里就必须放弃以治愈为目的的医疗。坦白说,我怕……)
巡子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多彩的颜色在眼前延伸开去。前院的花坛中盛开的花,繁茂的绿化带的阴影与向阳面形成的斑纹,往来路上的车辆,擦肩而过的探视者,探视者手中的花束。停在面前的出租车车窗上映出坐着轮椅身穿黑色连衣裙的金发女人。
假发是从女儿当理发师的朋友那里借来的。大约半年前在别的医院接受化疗时,她因为副作用而严重脱发。这一次用其他药做化疗时把头发剪短了做准备,却几乎没有影响。巡子脱去假发,将白发还很少的头发向后拂去。
(看吧。外面这么明亮。这是我好一番苦恼之后决定的事……豁出去吧。)
巡子“咚”地猛敲一下轮椅的扶手,站起身。在后面的鹰彦“啊”地叫出了声,走在旁边的美汐伸手过来说,你在做什么呀。
“如果像个重病人一样出去,和大家笑脸道别就成了谎言吧。鹰彦,拜托了。”
丈夫去把轮椅还到玄关里。美汐凑过来扶住巡子。
“我想,妈妈还是有治好的可能的。补充疗法啦民间疗法啦,一定有法子的。所以别再说像是没救的话了。”
(这孩子,对母亲的死亡临近一事还没有感觉。我妈从前得肺癌的时候,我也找了并让她试了这个那个的治疗方法,就结果而言似乎是折磨了她……)
“爸爸也说点什么。在电梯跟前老老实实地等着,太奇怪了。”
美汐仿佛责备般地对回来的鹰彦说道。他神情困惑,眨巴着眼。
“鹰彦他,对我转来转去忧心忡忡,看不下去呀。”
巡子这次决定了,在家待着就再也不在意门面,想到的事情就付诸行动。用名字称呼自从长子诞生以来就喊作“孩子他爸”的丈夫,也是其中的一件。
“且不说这个,静人还没回来吗?莫不是在家等着?”巡子边向停车场走去,边问二人。
“哥为什么会回来?他联系过你们吗?”美汐和巡子并排走着,或许是为了以防万一,她搀扶般挽着巡子的胳膊。
“就算没有联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