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后,不管是有人来电话还是有人按门铃,二人都不理睬,只是默默地在儿子身边守护着。
第三天,大野的想法改变了。原来他一心想跟着儿子到另一个世界去,现在则决定活下去,每天在儿子的灵前上供,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加叶子表示赞成。夫妇二人都认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自己被拯救了。
于是,大野给警察打电话自首。大野被警察带走,香一郎的尸体被解剖以后,加叶子一个人把他带到火葬场火化。
以后的情况马见原都已经通过电视新闻或报纸知道了。当时的媒体对这起教育工作者杀害儿子的事件进行了大肆报道。大野夫妇始终保持平静,除了例举香一郎的优点之外,就是深深的忏悔。大野的认罪态度非常好,愿意接受最严厉的刑罚。
审判过程中,站在证人席上的加叶子,眼白上布满了血红的斑点。法官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说是香一郎的死使她受到很大打击,一夜之间就成了这个样子。
一审时七重也作为证人到过场,二审是病情加重,在大野服刑期间撒手人寰。
马见原详细的阅读了审判记录,冒雨赶回法院附近的商务旅馆。
今年第一号台风快要上陆了,大风刮得他不得不弯着腰前行。路上有不少被狂风吹落的法国娑罗双树的花瓣,可怜地躺在泥水里。
马见原走进一家小饭馆,要了一碗面条儿。由于心里有事,根本没理会那面条儿好吃不好吃。回到旅馆的房间里,晾上衣服,马马虎虎冲了个澡,躺在了早就没了弹性的床上。
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马见原苦苦思索着。还是缺点儿什么……他们的过去和现在,缺乏某种必然的联系。虽然这个杀人案已经解决了,马见原也没有什么异议,但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他并不想说要是换上自己,绝对不会那么做。诚然,为了拯救自己的孩子,把在痛苦中挣扎的孩子杀死,自己也跟着去死,后来又改变主意,决定活下去,每天在孩子灵前上供,愿意接受任何刑罚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总觉得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
比如说,香一郎被大野杀死以前,真的变成了“菩萨的脸”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自己被拯救了。马见原对此表示怀疑。一定还有什么更能使人感到震惊的东西。为什么他们要搞什么家庭问题咨询热线,还要开设什么家庭教室?这不是往他们自己的伤口上撒盐吗?是什么力量使他们把自己的痛苦放在一边,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来帮助别人摆脱苦恼呢……
马见原看了看表,起身给佐和子打电话。他按照佐和子的吩咐,响一声就挂断,然后再打。佐和子马上就接了电话。
“你怎么样?不要紧吗?”
“不要紧。电视新闻上说,你那边来台风了,你不要紧吧?”
“啊,风大了点儿而已。你……吃药了吗?”
“吃了。”
“晚上也按时吃了吗?”
“不是说过了吗?吃了。”
“……茶,上了吗?”
“什么?”
“给伊佐夫上供的茶。”
“上了,那还用问。”
“其实,更想喝的是咖啡。”
“伊佐夫吗?大概是上中学2年级的时候吧,有一天他忽然说,今天喝咖啡,不放糖也不放奶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苦得他直皱眉。”
“……以后上咖啡吧。”
“上供吗?可是,咖啡太苦了。”
“嗯……”
“怎么想起问伊佐夫的事来了?”
“啊……”
“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你还记得他的脸吗?”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