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以前在公司上班时,我经常用这种方式处理事情。也就是在会议上,请与会者提出自己的意见,把脑中浮现出的可能性全部列举出来。
假设⑴稻草人原本就不能预见未来。
假设⑵稻草人无法连自己的寿命都掌捤。举例来说,再精良的电脑都不能掌握自己的寿命。这就和“花脑筋调查大脑的极限”这种反论一样。
假设⑶稻草人的理论发生误差,说不定是他脑袋里奔窜的虫子发生了异常行为。
想到这里,我驳回了所有假设。我还是认为优午知道自己会死。
说穿了,优午不过是个三流的预言者,未来的事情连五成都预测不到,甚至未察觉到自己会被杀,这样的真相令我失望。如果他知道自己会死,毫不惧怕地坦然接受,那就好多了。
此时,另一个念头浮现了。
假设⑷稻草人会不会还没死?
现场并没找到优午的头,我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推理小说中出现无头尸体,通常都是为了隐藏被害者的身份,稻草人的头不见了,是不是基于同样的道理呢?不,这么做没有意义。我马上否定了这个假设,这么做真的毫无意义。会议结束,没有答案。
头顶上传来阵阵鸟鸣,仿佛在嘲笑我的愚蠢。我仰头眺望,似乎是一群雁,它们知道优午不在了吗?看起来数量很多,我想起了田中说的那一大群旅鸽,若是难以计数的鸟只飞过天际,任谁都会误以为天黑了吧。我如果看到那种情景会感动吗?还是吓得浑身打颤呢?
优午跟我说了未来的事,他告诉我不该马上回仙台。我侧头不解,为什么呢?根据其他岛民说的,优午几乎不会说未来的事。但是,他却多事地对我说:“你得待在这里。”
我记得他的建议,他建议我该写封信给静香,应该听听田中说奥杜邦的故事。难道是因为我是外人,所以他才破例告诉我的吗?稻草人是通过那样来区分人的吗?
我坐在木制长椅上张着嘴,抬头仰望天空。
这时,我听见背后有一个沉的声音说:“住手!”因而吓了—跳,转过头去。那个低沉的声音拉得长长地说:“住——手!”
轰和曾根川正站在一块空草坪上,轰的动作迟缓,有点滑稽,但是脸色凝重,表情纠结,而曾根川作势要揪住他,额上青筋暴露。
他们在离我十米不到的地方互相咆哮,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看来是曾根川单方面地动怒。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曾根川说,“那么做也解决不了问题吧?我连工作都辞了,总不能就这样回去吧?”他的语气相当粗鲁。
轰小声地反驳,但是听不见内容。我不清楚他们发生口角的原因,但我知道轰有理亏之处。
“安静一点!”轰怯懦地说。
“我怎么静得下来?”
“你太吵的话,会被樱枪毙的!”轰说道,然后环顾四周。曾根川气得脸红脖子粗:“樱怎么了?现在离春天还早得很吧。”
他一说完,便发出一记闷响,他出拳揍了轰。看来,熊大叔和啤酒肚中年男子的争论很精彩,但是熊大叔一点都不想打架。他毫无防备地挨了一拳,整个人倒在地上。曾根川盛气凌人地转身就走。
曾根川果然是跟我来自同一世界的人,我立刻明白了。比起充满大自然的恬静的荻岛,人口密集的市井街道更适合他。
轰倒在地上,我向他伸出手,或许是起身让他更痛苦,他佣懒地抬起头。“哦,是你啊。”他抓住我的手,总算站了起来,拂去身上的沙土。
“你为什么会挨揍?”
“那家伙是曾根川。”
“我知道,他跟我一样都是岛外的人吧。”
“是啊,你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