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见”,只是举起右手算是打招呼。
“真是难得啊丨”出声回应的田中不像在挖苦人。他有黑眼圈,眼窝深陷的青黑色眼圈,看起来不像睡眠不足或疲劳,而是日积月累,不容易消失的“大黑轮”。
“伊藤是我的朋友。”日比野向他介绍我。
日比野在路上告诉过我,田中无法外出工作,靠在家里接代写书信的业务过活。田中家是一栋两层楼的木结构建筑,盖在一块像是由善心人士捐赠的狭窄土地上。房屋后面有一片树林,屋里的榻榻米也许会因为湿气而发霉。这种环境住起来应该不舒服。
“找我有什么事?”田中板着脸说道,右脚朝向外侧。
“伊藤想听奥杜邦的故事。”
我看见田中的脸色刷地变白。“干吗突然要听?”他皱起眉头。
“听说是优午跟他提的。”
“优午?”田中一脸见鬼的模样。说起来,优午已经死了,跟鬼也没两样。田中的表情痛苦,呻吟地说:“优午死了吧?”看起来像是失去了朋友,痛苦地咬着下唇;也像是一个为了掩饰罪行,死命防卫的犯人。
“是啊,优午死了。”日比野嘟着嘴说道。
“这座岛会变成什么样子?”田中嘟囔道。
“会变得更坎坷吧。”日比野耸了耸肩,“撇开这件事情不讲,优午昨天晚上对伊藤说,奥杜邦的故事值得一听。”
田中不打算请我们进屋,说是家里被鸟弄得脏兮兮的。这个说法很诡异。“被鸟?”我一问,日比野比对方更先开口:“田中是鸟痴。”
此时,屋里传来鸽叫声,仿佛正在证实这句话似的。
田中点点头。“我家养了十只鸽子、十只鹦鹉,没有地方让人容身。”他板着脸说道。他的嘴边布满皱纹,看起来很苍老。
“十只鸽子,那么多啊?”
“屋子里都是鸟,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这时候,屋内传出振翅声。正当我感觉声音就在不远处时,日比野发出“啊”的一声。有一只鸽子从田中背后的走廊朝玄关处笔直低飞而来,速度不快,却吓了我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关上大门!”田中叫道。日比野像个听话的家臣,火速关上大门。大概是因为出口被堵住,鸽子开始往上飞,停在玄关旁的窗帘杆上。田中赶紧抓住它,小心翼翼地把它带进屋内。
“鸽子。”我爬起来拍拍屁股说道。“呜——呜——咕——咕。”日比野古里古怪地学起鸽子叫。
过了一会儿,田中再度出现在玄关处。“正如你们所见,我家到处都是鸟,占据了整个房间。”
我是不知道捉鸽子多费力,但是田中满头大汗,一脸疲态。“这样的话,我们到外面去吧。”日比野指着玄关,“不过你最好还是别走动,拖着一条腿也不好看。”
这种说法再度让一旁的我感到不快。
然而田中不以为意。“就我看来,笔直走路的你更难看,我最喜欢自己的走路方式了。”
“真是啰唆的老头!”
“奥杜邦是一名动物学家,”田中打开话匣子,“生于法国,后来移居到美国,致力于研究鸟类与哺乳类动物。”
“他是近代的学者吗?”日比野明明说自己听过奥杜邦的故事,居然还提出这种问题,或许他从来就没有仔细听过。
“我之前告诉过你吧?”田中露出不悦的表情,然后说,“是十九世纪,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还留下了《美洲鸟类》和《美洲的四足动物》等画集。”
“是江户时代吧。”我一说,田中笑逐颜开。“是啊,他在那个时代绘制了精美的图鉴。”
“听你讲得唾沫横飞,但你见过吗?之前听你说的时候我也在想,不就是鸟